西夏王为了让辽国退兵,将为他们提供当年的叛军线索,作为交换条件。想那太子耶律隆绪征讨西夏,大概也是想要起到震慑之意,辽国尚未有入侵西夏的意图,于是他就坡下驴,准备顺便收拾了从前叛乱的贵族。
如今,那辽太子耶律隆绪的大军距离羽陵村落,可能已经近在咫尺。
阿雅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以为把赵如烟劫持到这里,便可以要挟耶律烈,让她放过他们羽陵族全族。
就算当初,莫安牟克王不该举兵叛乱,但如今,羽陵人已经一退再退、一躲再躲,只求辽人别再兴风作浪,让他们好好的在这个地方安宁度日,终老一生。
可是,为什么?辽国,已经日渐昌盛、势不可挡,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小姐,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阿雅双唇颤抖,话都无法说得完整:“我只想救我的族人,对不起……”
“阿雅,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赵如烟听完阿雅的话后,冷静的看着她,认真的分析:“不管耶律烈是否会为了救我,跟你们妥协,如今带兵围剿你们的人是辽国的太子耶律隆绪,你抓了我,对他根本没有威胁。就算让耶律烈知道了,耶律隆绪也未必会卖耶律烈一个人情!”
对于阿雅为了救她的族人,把她带来这里,说实话,赵如烟真的不介意。
既然已经沦为辽国的阶下囚,如果抓了她,真可以要挟耶律烈,解救阿雅的族人们,至少说明她还有一丝用处,那就请充分的利用她,千万别客气。
但问题是,她真的能发挥这么大的价值吗?恐怕那个太子耶律隆绪根本就不会买耶律烈的帐,怎么会在乎她的死活?更何况耶律烈也未必真的肯为了她,跟这些羽陵族的叛军妥协。
在这乱世之中,一个女人的性命与荣辱,对于征战沙场的男人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阿雅虽然善良,但也没想到赵如烟这一层,这下经赵如烟提醒,她反而觉得她说的有理。
何况赵如烟平日里对她极好,她也不忍心真拿她做人质。
“小姐,你先在这里休息几天,若是辽军不来攻打我们的话,等战事平息了,我就叫人送你回大宋!”
阿雅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间房。
她稚气的脸上,仍挂着两道泪痕,晶莹的眼眸中却有着一抹早熟的忧伤。
小姐竟然不怪她,甚至还告诉她,即使利用她要挟耶律烈,也不太可能会起到什么作用,不过阿雅若是认为有作用,她愿意配合,留在这里。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如烟的契丹语言不是那么的流利,她的语气更是因为长途的颠簸而显得吃力,但是她温暖如春的嗓音,依然平静和善,那声音犹如天籁,清婉得又似天女临凡,却撕扯得阿雅的心更痛。
她不想这样利用小姐的,她知道小姐最痛恨阶下囚的生活,她现在将小姐带来这里,她跟那些辽人有何区别?
“不能让我们看一看她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阿雅的思绪,说话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长者,话语中充满沉稳气度,颇具长者风范。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与他年龄相仿的老人。
“不能,母父,您不要打小姐的主意。”
阿雅紧张到忘记了规矩,一没有向他问好,二没有施礼请安,而是慌忙伸手拦住了母父哈乌剌一行人。
“公主,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开口闭口叫她小姐,虽然我们现在很落魄,您的羽陵贵族血统不容置疑!”羽陵族长老哈乌剌脸色凝重,厉声说道。
阿雅心中虽有抵触,表面上还是低眉恭顺:“我知道了,也许是因为在辽国呆得久了,我侍奉她的时间又太长了,请母父见谅。”
哈乌剌脸色稍缓,又继续说道:“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由于西夏国有人告密,耶律隆绪会很快找到这里,我们的族人岌岌可危。”
“我知道了,禀告母父,这个女孩儿并不是我预期准备带回的人质,她只是我的一位普通的姐妹。”端正神色,黑白分明的眼睛毫不闪躲地望向来人,阿雅坚定地说道,
哈乌剌目视阿雅良久,轻叹一声:“是吗?不要紧,不管你带她回来的意义究竟为何,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屋外陷入一阵寂静。
哈乌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目视母父离去的身影,阿雅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心里哀凄长叹,她又有什么资格尽情哭泣呢?无论在这里还是在辽国,除了小姐之外,没有人会在乎她有什么样的情绪起伏,母父只关心她能不能想出办法保住她的族人。
看着母父脸色沉重,她也不免内疚,她是羽陵王的公主,就注定了永世没有翻身之日。
她怎能不念及那些为了保住羽陵贵族们的性命而牺牲的诸多族人?怎能不念及这些年里他们辛劳却甘苦与共的日子?可是,小姐是无辜的,她又怎么忍心拿她的性命去下赌注,去冒险?
哈乌剌此时的心情,也显得格外的沉重。
饱经人生风霜考验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从小养大的公主是在说谎呢?在给自己的密信中,她也曾经提到过这个女孩子,说她是目前辽国北院大王耶律烈非常重视的人,甚至预备纳为侧妃,也许可以为我所用。
也就是说,阿雅最初的目的是想以这个女孩作为人质的。可是现在呢?看来,事情是有待商榷了。
仰天长叹,想一想今年已经六十出头的他,已经差一点记不起经过了多少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只是他,还有所有现在仍旧活着的契丹羽陵部落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