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
耶律烈立即警觉的眯眼,常年征战杀戮的他,对周遭的环境变化特别敏感,外面稍有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感觉的到。
莫非宋军来偷袭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数日了,什么犒赏三军,其实只为了让宋军误觉辽军连胜开始松懈。
这个顺州城比蓟州城的地势更为险要,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高山峻岭,辽军若想攻进去,只能走正面,想办法打开紧闭的城门。
所以他才有意放消息出去,辽军夺下了蓟州城跟儒州城后开始懈怠,辽军成日饮酒作乐,就是为了等宋军主动送上门,这样他们只需要顺藤摸瓜即可破城攻入。
“大王,不好了,我军粮仓起火,火势凶猛。”蒙泰尔慌慌张张的,一把掀开帐幕冲了进来。
“不必惊慌。”耶律烈早已穿戴整齐,他下床,拿被褥给赵如烟盖好,转过身,淡定道:“那不过只是些石草!”
“是咱们中军粮仓起火?!”蒙泰尔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那些不是粮食,只是些草石。”耶律烈穿上铠甲,拿起随身的佩剑跟马鞭,边走边道“知道来的何人?”
“好像是李报国的副将孔峰,带了一些城里的乡勇来放火,我军已经派人过去控制火势,其他的情况还不太清楚……”蒙泰尔据实已报,跟在耶律烈的身后。
赵如烟闻言心底一凉,顺州城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地势极其险要,若要守住城必须要谨防跟辽军起冲突,更不可冒然出城打探消息,一定要坚守到底,否则任何人的进出都可能给辽人可乘之机寻迹入关。
耶律烈疾步出帐,便见宋将孔峰骑马已渐奔出大营,他随即跨前一步,张弓,对准前方奔驰的孔峰,一箭射出,正中他的后肩。
孔峰一阵踉跄,险些跌落。
“不必追了。”耶律烈扬手止住兵将,吩咐道:“把孔峰带来的那些逃散的手下全都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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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派人连日盯住顺州城门观察动向,发现城门并不曾开启过,这些来偷袭他们粮仓的宋人,莫非能插上翅膀飞出城关?
被耶律烈抓住的这些人,都是孔峰在顺州城里集结的一群乡勇,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抵得过训练有素的辽兵,不一会儿都束手就擒了。
耶律烈冷峻的脸色表情未定,用标准的汉语沉声质问道:“你们是如何走出城外的?”
这群宋民既然有胆来辽营偷袭,都是一些有民族气节之士,全都抿着唇,不肯相告。
耶律烈冷笑一声,随即给蒙泰尔使过去一个眼色。
蒙泰尔收到指示,立即手起刀落,用佩在身侧的战刀,将其中两名宋人的头颅砍下。
顿时鲜血四溅,两颗头颅滚出仗远。
“你们如何出城的?”耶律烈又厉声问了一遍,眼里迸射出一股寒意。
宋民们一个个皆有惧色,可仍旧在生死忠义间难以取舍。
如果告诉了辽人他们如何出城的秘密,也许能保住一时的小命,可是顺州城就有可能不保,到时候顺州城门被破,不仅是他们,就连他们的妻子、儿女,亲人、朋友,全都要沦为辽军的阶下囚。
就在他们艰难抉择之间,又有数人身首异处,惨倒在血泊中了。
但是这些宋人依然咬紧牙关,情愿一死,也不愿说出如何出城的秘密。
耶律烈被激怒了,他没有想到这些宋人这么有骨气,居然宁死都不肯说。
终于,战刀指向最后那名男子!
耶律烈此刻已经可以确定,城外必有山道通往顺州城内。这是难得的良机,所以即使只有一人,只要他愿意带路也足以。
“来人呐,将这些宋人的尸体剁成肉酱,扔出去喂狗!”耶律烈面容阴森,残酷的下令。
那最后一名宋人,闻言已是吓的脸色煞白,全身止不住颤抖。他可不想死无全尸啊。
耶律烈注意到他的表情,眼神冷冽的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们是怎么出城的?”
“将军饶命,后山有一小路,我们都是从哪里出来。”那名宋人吓得跪倒在地上,连连的磕头。
“你此话当真?”耶律烈生性多疑,自然不会尽信,他眯眼再次确认。
躲在帐后的赵如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深知耶律烈的目的,若是让他知道那条小路,引兵入城顺州城必定难保。
眼下儒州城、蓟州城已经葬送在他手里,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顺州城的百姓处在水生火热之中,仍由辽军欺凌。
就在那名宋人准备磕头确定,以性命担保的时候,赵如烟突然挺身站了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辽国的大王都敢骗!”赵如烟瞪着那名宋人,厉声斥责。
在场的将士全都循声望去,这战场上的杀戮征伐一向是他们男人的事,何时会出现一个女人?
在猛烈燃烧的火把下,一双双眼睛盯着她,但赵如烟却无所畏惧,挺直了腰背,面无异色。
为了顺州城极其内百姓的安全,她只能赌一把。
赵如烟定了定心神,缓缓的走近耶律烈身边,仰着首,望着他:“我以前经常来顺州城这一带采购草药,后山根本是片乱石岗。鸟兽全无,又如何行人?只有西边一片林子尚还可以勉强通过。”
耶律烈不语,对视着那双坚毅清澈的水眸。赵如烟没有片刻躲闪,仰目回望着他。
她竟然骗过了那双犀利的黑眼睛?!
即便如此三军生死岂比儿戏,他还是要再确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