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侯府大门敞开,宽阔的街面上到处都是围观的人群,人头涌动,乌压压一片,都等着迎亲队伍到来。
侯府的几个下人,人人手上都拎着一只红色的布袋子,里面装的都是糖果糕点,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
这种场合小孩子可是活跃气氛的最佳道具。
至于侯府的后院松涛阁里天蒙蒙亮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上官静和宋梨花两个人今儿也是忙得要死要活,又要招待女客又要管着新娘上妆,又要兼顾着厨房、茶水等各处下人的差事。好在两人做了明确的分工各司其职,倒也忙中有序。
最重点的松涛阁里,上妆的都是最有经验的喜娘,这年头的喜娘,可不只是扶一下新娘子,唱个礼而已,多才多艺着呢,又要会化妆,又要会说话,又要懂各种礼仪程序,还得要身强力壮,否则哪撑得过这一场一场累死人的婚礼呢。
扶摇的嫁衣早已经拿出来打理好了,阿棋和阿韵亲自照管着,流苏环佩,美艳至极。
此时她一身浅红色的中衣,端坐在梳妆台前。
宋梨花正捧着她乌黑的头发,用一柄羊角梳,轻轻地梳着,嘴里还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说着说着,她眼睛就红了,赶紧将梳子交给喜娘,回过身去将眼角的泪花按掉。
然而扶摇却早已在镜子里看见,微微扭过身来,轻声叫道:“娘!”
上官静正巧跑过来看上妆的进程,见此情景,知道宋梨花是女儿出嫁,做娘的不舍了,忙道:“大喜的日子,夫人可得笑着送大小姐出阁!”
宋梨花也笑道:“说的是呢,我可不能学人家哭哭啼啼的。”
其实嫁女儿,做母亲的哪有不难过的。
扶摇仲手握住了母亲的手,道:“娘,你放心,我嫁过去之后,也会常常回来看你和爹的。”
宋梨花按着她的手背道:“娘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想着你嫁得太远了……”
说着,她又哽咽住了。
上官静一见,再说下去,母女俩准得动情,忙催道:“嗳哟,迎亲的花轿快要到啦,喜娘们还磨蹭什么,赶紧给大小姐上妆啊!”
喜娘们赶紧把扶摇的身子给掰回来,忙忙碌碌地给她梳头、上妆。被她们这么一打扰,宋梨花那刚刚涌上来的不舍之情又给冲淡了,也开始专心地打理起女儿出嫁的行头来。
刚把发髻梳好,就听外面鼓乐声大作。
上官静跌足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来了吧!”
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果然是迎亲的队伍到了,正在平海侯府门口吹吹打打,热闹得不得了。
岳京城中,正是风云变色的时候,慕容离不开身,偏他的亲兄弟又是跟他反目成仇的,所以来迎亲的,是宗室里的一个本家,按辈分,算慕容的堂弟,叫慕凡的。
慕凡正是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继承了慕家人优良的基因,长得玉树临风,若不是没穿新郎官的行头,只怕都有人把他当成新郎呢。
迎亲的人说是慕凡,其实一应礼仪程序,都有专门请来的司仪安排
一到府门口,司仪便命令鼓乐齐鸣,这第一通响,也就是第一遍催妆了。
果然,苏府的管家便奔出来,给乐手们发红包,然后又把慕凡和司仪给请进去,拜见苏北岳,然后招待茶水。
慕凡第一次见苏北岳,小伙子对这个抗倭大将崇拜得不得了,一见面就先躬身拜下去:“小侄见过苏伯父!”
苏北岳自然是赶紧将他扶起来。
“小侄今日代表堂兄,前来迎亲,苏伯父可不许刁难小侄啊!”慕凡倒是个爽快人,一见完礼,就先把话给说到前头了。
苏北岳便哈哈大笑起来,道:“入乡随俗,你既然来我们桐城迎亲,少不得要遵从我们桐城的规矩了!”
按照桐城规矩,迎亲的人,一进门,就得先喝上三大碗酒才是。
慕凡虽然聪明伶俐,但哪里有处世经验,硬生生被灌了三碗酒,顿时俊面酡红,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司仪一看要糟,赶紧叫外面响起第二遍音乐,催起了第二次妆。
照理,催妆三次,新娘就必须得出门了。
“又催了!又催了!”
阿棋和阿韵两个丫头也不知是欢喜的还是着急的,又蹦又跳地叫嚷着。
喜娘们此时已经把扶摇给打扮好了,笑道:“不急不急,等他催第三遍,新娘子才好出门呢!”
而这时候,宋梨花已经被请出去了,她要去前院跟苏北岳汇合,新娘子出阁之时,要拜别父母,才好上花轿。
不多久,第三遍催妆的乐声响起,阿棋、阿韵立刻一边一个扶着扶摇,从松涛阁里出来,由一个健壮的喜娘背着,浩浩荡荡地往前院行来。
[正文298、十里红妆]
“新娘出来咯!”
随着一声吆喝,整个前院,原本还在三三两两说话的人们,都立刻精神一振。
喜娘背着新娘子,阿棋、阿韵还有一众丫鬟们都簇拥在侧,进了前厅。
苏北岳和宋梨花都已经被安排坐在了上首。
这个时候,扶摇头上还没有盖上红盖头,按照规矩,出阁之前,她得给父母磕头,感谢养育之恩。
旁边早有人拿来了蒲团放在地上
扶摇一跪下去,宋梨花的眼睛就红了。
“爹、娘,女儿今日出阁,感谢父母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扶摇说着便先磕了一个头,然后又道,“女儿出嫁之后,亦会听从父母的教导,孝顺公婆,敬爱夫君,遵守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