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笑着收下了青鸾递过来的东西,道:“都说这玉要水养,只有姑娘的要这土养,可见真是一块奇玉,我不说便是。”
青鸾点头笑笑,感觉这自己心口揣的那包东西,却再度陷入了不安。如此,她不是还得找花无暇吗?
当日,皇帝的药再送过来,青鸾便偷偷的倒掉,没有给他喝。直至夜间,她从皇帝寝宫出来,却悄悄往青玄宫走去。
花无暇应该是已经来过了,从前满书房的画像都已经不见了踪迹,里面重新收拾得整整齐齐。青鸾此时却无心为此感到怅惘,静静坐在那里等着。
时至夜深,身后的房门才响起一丝轻微的响动,青鸾忙的转头看去,果是花无暇推门而入。只是屋中唯有夜月的光华,青鸾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好在自己也不是没有底气,再次转身背对着他。
花无暇隐约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打算再也不见我。”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青鸾心头忽而就升起一股怒意,头也不回的道。
正文流年(五)
“是么?”花无暇淡淡应了一声,走到长榻上坐下,微微倚了扶手,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青鸾也负气,想了想,自己仍是要靠他,便将怀里的绢子取了出来,拿到他面前:“我上回将皇上吃的药倒进这花盆里,没想到这回回来花就死了,你让人验一下,这药到底能不能吃,行吗?”
花无暇并不做声,淡淡低下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你!”青鸾气极,“虽说我瞒着你偷跑回宫,可是你……那样大的事情你都瞒着我,凭什么要我置身事外?”
花无暇仍是不出声,然而青鸾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凉气息,心下禁不住一寒,又深吸了一口气方道:“你打定主意不再搭理我了是不是?那好,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路,我不靠你就是了!”
青鸾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刚要拉开门,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死撑住那扇门,不让她离去。青鸾用力拉了几下,终于无力的垂下手,静静面向门站着。良久,听不到身后传来的一丝响动,青鸾知道他在生气,可是一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封信,一想起那封信涉及的人和事,她又何尝不气?又怎么会仅仅只是气?那一瞬,她甚至都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死了,不用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青鸾终于忍不住捂住脸,低声的哭起来。
花无暇任由她哭着,仍旧没有出声,直至青鸾有些撑不住想要蹲到地上时,他方才拉住她的手,将她拥进了怀中。
青鸾这才放声大哭起来,一面用力捶打着他:“你明明知道,你明明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花无暇静静按着她的头,并不解释什么。许久之后,她哭声逐渐低起来,他才终于沉声开了口:“你要留下就留下,可是,跟父皇有关的事,跟老五有关的事,我不准你插手。”
“不!”青鸾立刻便扬起脸拒绝,“我要等皇上醒来,我要亲口告诉他这一切——”
花无暇的十指压上青鸾的唇,封住了她往下的话,语气仍是淡淡的:“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唯有冒着阖府被诛的风险,将你送出宫去。”
青鸾狠狠打了个寒噤:“阖府……被诛?”
花无暇并未多解释什么,伸手取了她手里的绢子,道:“这药我会找人验清楚,记住我说的话,跟老五和父皇有关的事,不许插手!”
青鸾身子微微僵住,良久之后,喃喃唤了他一声:“三哥……”
花无暇低下头来,轻柔吻过她的唇,低声道:“听话,交给我就好。”
青鸾心头虽然不甘,可是他既如此说,她根本再无力辩驳,唯有点头答应了。
翌日,金銮大殿,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事情的起因是一封奏折,由几个大臣联名呈上,其中提到青鸾,说这位“秦姑娘”既主动担下照顾皇上的重任,又尽心尽力服侍这么多日,莫如就请花无忧做主,代久病未愈的皇上拟一道折子,将这位“秦姑娘”封为妃,迎入后宫,取“冲喜”之意,给这皇宫添一丝喜气,也希望能让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
不用猜花无忧也知道这是谁起的头,花无忧当即便把那封奏折扔回了为首的丞相身上,随后冷眸望向他的岳丈大人程公余。可是那老狐狸却一副置身事外毫不知情的模样,甚是无辜,花无忧冷冷一笑:“先祖有例,从来朝廷后宫互不干涉,父皇的后宫是否该充盈,也断断轮不到诸位大人来说话。若是让本王查到是谁在后面煽风点火,本王定不饶他!”
当下朝臣皆不敢再言语什么,却未曾想到,翌日竟有更多大臣联名上奏,皆言“冲喜”之举的确有必要,因皇帝病重堪虞,此举实为天下谋福祉。
花无忧当即拂袖退朝。
彼时,青鸾正呆在临安宫中,细细的为皇帝擦了脸,隐隐觉得皇帝的脸色似乎有了好转,不再如先前一般青灰。皇帝接连两日没有喝药,这自然是青鸾愿意看到的,可是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又不敢让别人来看,唯有在心头暗自祈祷。
出了临安宫门,迎面便遇上两个宫女,平日里皆冷面不语的人,今日却喜笑颜开的迎上前来:“给姑娘道喜。”
青鸾揉了揉额头:“道喜?”
两个宫女却不回答,嬉笑着跑开了。
青鸾一路上又遇到好几个宫女或是内侍,皆一一向她道喜,最后一个嘴笨,竟然恭喜她“飞上枝头变凤凰”!青鸾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拉住那小太监:“你倒是说说,我究竟攀上了哪根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