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嫌弃他浪费电,他说:“我没光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其实现在想想,自从他离开以后,她便将自己封闭起来,最好是待的地方没有一丝光亮。
厚重的几层窗帘,让室内有些暗,她顺手拧开一盏灯,橘黄色的光线被拥在乳白色的磨砂玻璃灯罩内,有一点点模糊,又仿佛极其温暖,光晕从地板一隅静静地向外扩散开来,甚至可以看见地上一层淡似一层的光圈。
暮暖走到沙发前,不禁微微皱眉,真的有那么困吗?似乎连摆个正常点的姿势再睡都来不及,何况到卧室的床上了。
周慕白的头枕着沙发一侧的扶手,手臂仍旧挡在额前,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地板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衣领处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明明形象堪称不雅,却又偏偏并不令人觉得难看。
她弯腰,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昨天去会所门口接陆隽迟的时候看到他,想必,他回来了,就躺在这里睡了吧。
他的脸色苍白有些吓人,小手抚上他的额头,有些灼手。
“慕白……”她轻轻唤了声,已经这么多天了,他的感冒怎么就不见起色呢,轻轻晃了晃他的身子。
周慕白睁开眼睛,“嗯?”
“你到楼上去睡,好不好?”他伸手抚着她的脸,“我躺会儿,等会去开会。”
正说着,门铃响起,暮暖看了他一眼去开门,杨一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道,“早。”
暮暖关上门,走出门外,杨一轻轻咳两声,“太子妃,您有事儿直接问本人,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这两人都不是善茬,他是找谁惹谁了,帮谁也不对啊。
“他病了多长时间了?”暮暖抿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就从你那回来就就病了,一直也没看医生,就这么耗着,连续已经好多天了,一天休息也就四个多小时,病好了才怪!”杨一叹了口气,就没见过他这么自虐的。
暮暖沉默半晌,“怎么会呢,他离开的时候人好好的。”
杨一又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你下了车,车子上了告诉,那天多冷,吹了五个小时的风,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得倒,回来了,直接进公司开会,也没按时吃东西,就这么病了呗!”暮暖心里一阵的纠结难受,“今天,别让他去公司了,重要的事情就拿到家里来做,不重要地,能推就推了吧。”
打发走了杨一,她进了门,就看着他已换好了衣服下了楼,“你今天别去上班了,我让杨一走了。”
周慕白皱了下眉,喜怒难测,“我待去上班。”
“可是,你生病了。”暮暖站在楼梯口挡了他的路。
“暖儿,你别闹,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的事儿多着呢。”
“不行,你就不能去。”她倔强起来,谁也拦不住,就站在那儿,也不动,周慕白彻底冷下脸,“你给我起开,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撂了狠话,暮暖愣住了,知道自己敌不过他,又是懊恼,又是委屈,一股脑全涌上心头,缓缓垂下眸咬上唇。“是你不让我管你的事儿的,周慕白,我要再管你,我就不姓湛。”
扭头就走,周慕白唇线一紧,快她一步将她困在怀里。
“宝贝,我错了……有些事情耽搁不得,懂吗?”
暮暖吸吸鼻子,转过身,仰首看着他,委屈、悲伤、对他的歉意染上心头划开伤,小手紧紧攥着他胸口平滑的衣料,头深埋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慕白,你就一混蛋,大混蛋,谁稀罕管你,已经病了快半个月了,你就是一人,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什么机器,我招你惹你了……不关心你的时候,你说无情,我关心你的时候,你就不让我管,你早说了不让我管,你招惹我干嘛,我自个过我的清净日子,还为了你要死要活的……”
周慕白不语,拥紧怀里的人儿,“好了,不去,不去上班了好不好?”
暮暖趴在他的怀里哭得岔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他干净的衣服上,哭累了,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
“我不去上班了,别哭了。”他安抚般的拍着她肩,不觉的就咳嗽起来。
抹了眼泪,“你先把早餐吃了。”
“好,我去换衣服。”他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腮,转身上了楼,遇到湛暮暖,他周慕白是百炼钢成绕指柔啊,一点脾气都没有。
暮暖端着早餐进了卧室,放在沙发旁的矮桌上,他安静的吃完早餐,喝了药。
收拾完了,暮暖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你睡吧。”
“过来,陪我睡会儿!”他说。
暮暖尖叫一声,“我不要!”昨儿,他们两个还躺在一张床上,她是心里厌恶这张床。
周慕白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圈在怀里,“昨天,你走了,我们什么都没做,这张床,她就躺了那么一会儿,昨儿回来,我就换了新床单。”
“你——”暮暖瞪圆了眼,“是不是看我落荒而逃,你心里特舒服呀?”她偏头不去看他。
他大手掌住她的脸,“我比较喜欢你从窗帘后面出来,把我骂一顿,也不愿看着你憋着一肚子的委屈一个人儿走。”
暮暖沉默着,如今的周慕白她有些看不懂,太过沉着内敛,锐利的眼神不可怕,只要你迎视,可怕的,是深邃,那种一眼便能洞穿人性的深邃,周慕白属于后者,跟她过了三年的平凡生活,他刻意敛去与生俱来的高贵,可是骨子里依然自负,他已做回了自己,习惯掌控自己,却不允许旁人洞察他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