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周慕白这样的男人,天赋异禀,十八岁就开始进驻公司高层,骨子里的自负是从出生那一刻就被赋予的,他习惯掌控周遭与他有关的一切,却不允许旁人洞察他的丝毫,如此男人,又生了一张如此遗祸世人的脸,湛暮暖是他身边比肩而立的人却颇为众人意外。
顾温帆跟杨一离开,周慕白走进书房,象征性的敲了敲书房的门,便推门而入。
书房里也拉着厚重的窗帘,好似只要她在的地方,她必定将自己封闭在这样的空间里,进了门,只有电脑荧幕上透出莹白的光,是她太过专注了吧,并未发现他。
她翻阅着电脑上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他在她的身侧,与她一同浏览着,她的父亲、母亲、湛寒,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她虽神色平静,他去读出了心痛的滋味。
周慕白上前,拧开书房的灯,她愣了几秒,才关了电脑,仰首看他,她吐了口气挽上他的颈,他也很配合亲了亲她的额,什么都没问。
“他们走了?”
“嗯。”周慕白慢慢应着,抚着她的发,“出去走走。”
“去哪?”暮暖再问。
“压马路。”提起她的身子,抱离了书房。
压马路是以前他们平时最常做的事情,牵手从小区北门绕了远路去中心广场。
今天的天气虽有些冷,却没有一点风,暮暖将手插在周慕白外套的口袋里,一路上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像是无话可说,又像话题太多,不知从何而起。
他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在广场转了一圈又一圈,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昏黄了,天边的云流渐染上几许暮色。
不知为什么,她偏爱黄昏,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字有个暮字吧,她叫暮暖,她从未问过他父亲为何叫暮暖,她的母亲名字中有一个暮字,因为父母两人相亲相爱,父亲从小就宝贝她,或许是源于她跟母亲太过相像了吧,就连名字都有点爱屋及乌的意味。
不经意的抬眸,广场的某一角投来一记含泪颇为温和关切的目光,暮暖呆了一下,举步上前,匆匆而来的男子往她的方向撇了一眼,有些强硬的拽着对角的女子离去,周慕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松开口袋里紧握着他的手追过去,暮暖没喊,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们在远处停了下来。
距离,有些远,暮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远远的她就看着那女子落了泪,男子背对着身不看周慕白一眼。
暮暖静望着周慕白宽厚曾不可一世的侧影,此时他微低着头,姿态似放的极低,像是在诚恳的说着什么,女子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直到这一幕,暮暖才缓缓的蹲下身子,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那女子伏在男子的怀里哭得尤为伤心,男子却从头到尾不曾看过他一眼,似他们从未相识,那样冷静,那样安然的让人陌生,人已走远,周慕白脸上灼灼的疼,显然,那女子的一巴掌并不解恨。
周慕白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子,转过身,眉不由一蹙,快步返身,将她从地上拉到怀里。
心里说不出的痛,亲吻着她凉凉的发丝,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昏黄迟暮,暮暖却一直哭,把他胸前大片的衣料哭湿了,他才开口安慰,声嗓里夹了几许沙哑,“别哭了,天都被你哭黑了。”
又过了许久,她才渐渐的平静下来,有些不舒服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在寒风中圈着她肩的手没入胸口触及到的是一片温热的泪水,他的叹息在风中低回,说不出的悲凉。
暮暖是被他背回家的,她伏在他的背上,不说话,到了家,他把她放在沙发上,华灯出上,从落地窗能看到对面楼层亮起的灯,客厅里没开灯,想必是周慕白不想看到她哭的太狼狈的囧样儿吧,她仰在沙发上,懒散的闭上眼睛,心情好似已经在这一瞬间平复了,其实那么多次了,哭过了,痛过了,也平静了。
她想着,一瞬间鼻端萦绕熟悉的男性气息,温热的毛巾覆在他的脸上,他蹲在沙发前,给她擦着脸,很舒服。
周慕白始终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的给她擦完脸,她听到他在那边打电话订餐,其实,他今天也很郁闷吧,平白无故的就挨了一巴掌,想着,俯瞰众生的周慕白,何时受过挨巴掌的待遇,暮暖想着,竟笑出声来。
那方收了线,昏暗中蹙了下眉,转手打开了灯,她那发自内心的笑颜落了他眉眼。
暮暖躺在沙发上,微微侧目看到他脸上的印记,周慕白属于典型的北方男人,皮肤本就不如南方人细致,看着脸上残留的指印子,那一介女流必定是卯足了全身的劲儿去打他那一巴掌。
周慕白走到她身边,暮暖很不识相的,连个位置都没给他挪,他也没说什么,背抵着沙发坐在地毯上。
“疼吗?”她撑起半个身子,下颚抵在他的肩上,亲了他被打的脸一记,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问。
周慕白没说话,倾身将她捞进怀里,她就坐在他稍微曲起的膝以及胸腹围成的小小空间里。
“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你母亲这个样子。”暮暖其实跟她母亲很像,第一次见到暮暖,他想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不难见其母必是娇妍无双,美若天仙。
真正见到暮暖的母亲,是在初见那年的除夕夜,她接到电话,临时回来收公司的一份快件,以为他早已回家过年,看到他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一向善良的她动了恻隐之心,说是要让他跟她回家过年,那时候,他并不是她女朋友,她的眼里,他周慕白不过是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上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