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梳洗好后,打开父母的房门道了声晚安,就回了自己房间。
在换睡衣的时候,她从衣架上翻出潘以伦很久以前给她披挂的那件西服。那晚很尴尬,他的西服遮盖了她的尴尬,她把西服一直留着,之前是忘记还给他,如今是睹物思人。
这样不好,她迅速关上门,打开电脑。
“幸福摩天轮”里的帖子还飘在第一页,“轮胎”们回帖踊跃,最后一个回帖是十分钟之前留的,问她,可有兴趣一起qq堂一次?
此人id叫“偶然的light”,这id让杨筱光心内一触,而后就看到自己收到了站内私信,对方留下了自己的qq号码。
杨筱光大方地打开qq加了这个号码,对方正好在线,头像是盏灯。
杨筱光先打了声招呼:“轮胎乎?”
“嗯。正想找伴一起玩qq堂,可以搭伙吗?”
其实杨筱光自从接了“孔雀”的项目后,就忙得天昏地暗,又同潘以伦纠纠缠缠,已经很久不玩网游了,那日在网上回帖也不过是信口一说,但有粉丝这样主动地问过来,她还是爽快地应允了。
直到重新打开界面,欢悦的音乐响起来,她才有了真的回到最初生活的感觉。
有了感觉,马上就上手了。她同这位“偶然的light”搭档,在qq里讲好专同别人二对二,这样干净利索。
杨筱光还同对方解释:“小朋友,我明天还要上班,二对二方便我提前下线又不会得罪人。”
没想到“偶然的light”说:“都能理解的理由,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解释呢?不用过意不去。”
她一时语塞。
好在他们游戏的配合度很高,往往用“偶然的light”做掩护,她去冲锋陷阵的策略,百战百胜。看来这位电脑对岸的同粉也是个思路敏捷的好手。
这样没多久,杨筱光就光荣升级了。
渐渐夜了,对手一个个上来又一个个下去,最后没了人。
“偶然的light”说:“你得去休息了。”
这孩子的口气是直板板的命令式,真没礼貌,杨筱光想。她打了一行字:“要有礼貌,我可是比你们大的姐姐。你应该说,姐姐你是不是要去休息啦?”
“偶然的light”回复:“意思不是一样吗?”
杨筱光答:“死孩子!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才想下线,一想这孩子技巧不错,是个好玩伴,于是多问一句:“明日再战?”
对方说:“过两天有事呢!等周末吧!”
杨筱光正要同他道别,对方又加了一句话:“孔子似乎教育过自己的徒弟,没有人能阻碍你,除了你自己。”
“每日警句吗?”
“偶然的light”露了个大白牙的笑。
“我们轮胎真是相亲相爱。”
“偶然的light”打了个拥抱的表情。
杨筱光点开“偶然的light”的资料,对方的性别选择“女”,年龄填了“100”,所在地未填,十分注重隐私的样子,她也就不探究了,从容关机下线,卧倒在床上。
虽然手指隐隐在疼,摁方向键时太过于用力了,但是很过瘾,力气发出去了,心情也爽快了。
黑夜里响了两声凄惨的猫叫,像是荒山野岭里无主的孤魂,一股凉气从杨筱光的脊背冒上来,飕飕飕的,她不禁抖了一下。
寂寞的感觉,如影随形,又同她做伴了。
事实上,也果真如此。
在莫北的婚礼之后,便是方竹的婚礼。这些朋友仿佛是说好了似的,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都各自有了归宿。
也许这座城市内大龄未婚女青年最大的压力就在这里吧,执手相伴的朋友终有一日会寻找到他们人生旅程的伴侣,落单的自己是免不了孤单的。
杨筱光慨叹不已,而今她唯一能排遣寂寞的便是努力工作,每日顶着黑夜星辰归家,然后上个网就睡过去,次日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潘以伦的新闻总是时不时会出一些的,大多是关于他拍的广告。他是拍广告出身,如今也是广告小天王了,是电视屏幕里的常客。
后来他又拍了两三部偶像剧,演男三男四的角色,比他以前在偶像剧里头当路人要强,而且角色很讨巧,电视剧轮播之后,又给他增添了不少粉丝。
再后来不知他怎么的就接了时尚台的一个综艺节目的场外主持,做些品牌秀的现场报道,需要天南地北地跑外景。节目总是会准时在饭点时刻播放。
她能看见他的频率实在很高。
城市应该很大,可实际上却这么小,杨筱光做只鸵鸟都很辛苦。
她想他是在进步的,她其实也不赖。她在qq堂从初级打到飞机,就快所向披靡了。
“偶然的light”是个好搭档,有着无私的牺牲精神,常常自动当她的“饵”,设了陷阱诱敌深入,给足她机会旗开得胜。
杨筱光玩到兴头,觉得不好意思,就私聊说:“哪能次次让你当黄继光?”
“你带着我冲锋陷阵挺好,我省力。”
“懒人。”
“高兴就行。”
只需高兴,那就可以。
她知道他(她)是好人,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交流也仅限于游戏中,这却是一种很酣畅的关系,每每能将心中的郁结抒发个彻底。
真正是相逢何必曾相识。杨筱光感谢网络,觉得总有一地可消遣。所以她将“偶然的light”亲昵地简称为“light”。
潘以伦的论坛日益繁荣,他的经纪人被粉丝请了来,成为名誉管理员,兼带发言。他的正名也被注册,有他专门发言的帖子开着,名字一亮,粉丝就蜂拥进那张帖子里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