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班穿得很轻巧,一身的牛仔,背一个双肩包。进电梯时,有俩同在商务楼里办公的熟识老外对她多看了两眼,说她“likeastudent”,说得她眉眼上头荡漾着春风。
大龄未婚女青年也是有谈一次青春恋爱的资格的,可以享受爱情赋予的好心情和好样貌。连老陈看到她都眼珠子快弹出来,惊叹:“小杨,难得见你如此活色生香。”
杨筱光兴高采烈地回他一句:“老陈,难得见你如此文质彬彬。”
她难得有了这样的恋爱体会。
若说她曾经是书本学生,相信书上所说:你遇见的那个令你膝盖发软的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经过实践以后,她才能体味,膝盖发软说未免罗曼蒂克,但恋爱本身是可以令人小小疯狂的,不能时时相见更使人相思成狂。
她每日与潘以伦积极地短信联络,吃什么、做什么说得巨细靡遗。恋人之间的话题,从大到小,永远都是事无巨细的。
这使得她的心思在公司八卦上稍稍移开了,吃午饭时,听到同事们私下嘀咕。
“据说何总的房子装修好了是准备结婚用的。”
“我怎么听说他已经结过婚了?”
“那么这次就是二婚了。”
“好男人基本都会二婚。”
同事们被最后这个逗趣的总结激得哄堂大笑起来。
杨筱光也跟着笑笑。她想,真好,然而这不关她的事情了。最近她只想着一个人,尽情享受甜蜜期,女人果然是恋爱大过天,其他一概懒得多问。
爱情真是使人自私。她看着他的粉丝把他的照片贴得满论坛都是,就会想,这个帅哥是我的,然后发出老巫婆才有的阴暗自得的笑。
潘以伦发来消息说:“我同意他们来找我妈妈拍vcr了。”
杨筱光回复:“弟弟乖。”她想他看到后肯定会脸红的,又想自己也够肉麻的。
下班以后,她除了照料大病初愈的父亲,就是隔一段时间去探望潘母一次。
她用的借口比较巧妙,说是沟通拍摄事务。为这个还和电视台的项目员知会了一声,免得穿帮。对方感觉奇怪,但是她用的又是公事上的托词,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潘母到底细致,见她几次三番来医院探视,不免心生疑惑,有时暗暗观察她,但绝对不会发问。
这是一个活得小心翼翼的敏感女子,又这样倔强。潘以伦很像她。
杨筱光的长处是人乖嘴甜,很能安慰人。不管怎样,两三次接触下来,潘母已经对她熟稔,总能同她聊得很投契。
她和潘以伦的事情,现在还不好说。潘以伦说:“等比赛结束,我会跟我妈妈说说我们的事。”
这样一来,尘埃就要落定。她听他的,不是不甜蜜的。
潘母对拍vcr的事情也着实关心,问:“拍好的片子什么时候放?”
杨筱光答:“下个礼拜五进三那场。”
“以伦现在很有名吧?我也能看看电视的,喜欢他的人很多。”
杨筱光安慰道:“阿姨,潘以伦过一阵子还会有机会来看您的。”
潘母点点头:“他进这个圈子不能算是好事情,做人做事都要清白、都要谨慎,钱倒是在其次的。”
让她怎么说?她很想说,这一家人可真算得上高风亮节了。她心中只有感慨佩服,还是说道:“万事尽全力,做到无愧于心,已经算是成功了。”
潘母温柔地微笑着。
“潘以伦很用心地在做事,您只需要安心养病。”
潘母是苦笑的:“我可以减少他的负担就好了。”
“您别这样想,他很孝顺,再大的负担都可以解决的。”
潘母冥想了一阵儿,杨筱光觉得她在思念儿子,不由眼眶微热。
潘母说:“能多见见面总是好的,如果不能见,也没办法。他是为了挣钱,也得遵守人家的规定。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护士进来为潘母测量体温,杨筱光就帮忙去倒了茶过来,拿了杯子出来的手又去拔瓶塞,再拿热水瓶倒水,手忙脚乱,不大顺遂。潘母正好侧头看到她这样,对她轻声说:“这孩子,在家里一定不常做家务。”
杨筱光下意识地就面红耳赤了,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心底是慌了的,她希望潘母能多喜欢自己一些。
潘母后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同她又拉了一阵儿家常,等到李妻来陪夜了,杨筱光才道的别。老李夫妻为人真是没有说的,对潘母的照顾做到十足十。
患难之交才珍贵啊。
杨筱光怅怅地离开病房,天气逐渐热起来,外面的太阳下山下得晚,夕阳也刺眼,她在夕阳底下微微心酸。
大太阳底下的确并非人人都幸福。潘以伦时而阳光时而忧郁,当然不至于毫无原因,他有他至大的人生难题—古人是葬母,潘以伦这样算不算救母?
杨筱光想起他的眉、他的眼,他是做得这样不乐意,但是依旧在坚持。
她低下头,太阳这么热,问题这么多,不仅仅是因为年龄,她还悄悄多了一份心痛,是那种平生第一次的不可抑制。她想到这一刻时,差点儿冲动地要发短信,对潘以伦说“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做了”,但到底克制住了。人有时候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她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要同他携手并肩,再大的难题也要克服掉,共同奋斗。她想了想,握握拳头,决心要好好工作。
“孔雀”的发布会就是眼前最大的事情了,杨筱光为此早就忙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从这个会议室窜到那个训练室,再在公司里见到潘以伦时,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互相不露声色地捏一捏对方的手,给对方一个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