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光大惊失色,忙要摇手,谁知潘以伦一把牵住她的手:“看演唱会晚了,有点儿饿,问您借个厨房和原材料就行,我们弄好再帮您弄干净。”他扭头看着她,真像问女朋友似的,“你说你想吃什么?”
老板笑起来:“小意思,所有原料我请客。未来大明星帮我修好了难修的fatic,我也得意思意思。要么这样,你实在过意不去,可以改天拿一百张签名照给我送过来。”
潘以伦也笑起来。
杨筱光想,他送个货修个音响就能跟餐馆老板混熟了,看来也不是个不会交际的人,算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他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琢磨着先得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又琢磨着今次误会大了,该怎么同这位毫不相识的路人甲解释她跟他压根儿不是男女朋友?
这样一时半会儿,她心慌意乱、心浮气躁。
店老板是真把他们当成了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做完打烊的活儿就携几位伙计撤退了,临走还叮嘱潘以伦:“后面有间客房啊!”
这下杨筱光的面孔真是涨成猪肝色了,待要解释,老板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她说:“唉,正太,这可不行,怎么随随便便就传了绯闻出去?”
潘以伦只是问她:“你想吃什么?”他打开冰箱,一眼就瞧见火腿和鸡蛋,便问,“做三明治吧?”
杨筱光想,有些误会可得说清楚,她是不好轻易传绯闻的,便道:“这店里的老板怎么这么三八?以后我可没脸再来吃东西了。”
潘以伦又找了切片面包出来,他说:“那挺好,你不用再和乱七八糟的人在这里相亲了。”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啊?
杨筱光气结,只好往沙发上一坐,又想,事已至此,只好随他们去说,她怎么能阻止得了别人狂飙的想象力呢?
潘以伦开了烤炉和煎锅,一会儿就传出诱人的香气。
杨筱光咽了咽口水,凑到操作台去。
潘以伦干活儿的动作是真的麻利又流畅,左手煎蛋右手烤火腿,信手加了芝士,间隙还把三明治放进了烘箱。
杨筱光喃喃:“好像上海男人都比女人能干家务。”
潘以伦听到了,没有回头,随口说道:“小时候我妈妈在学校门口卖三明治,这一手并不难学,我常帮忙。”
杨筱光低低地“啊”了一声,没让他听到。原来是穷人孩子早当家。
等潘以伦再转过身来,三明治已经做好了,摆在杨筱光的面前,香气逼人,令她馋涎欲滴。
潘以伦说:“面包应该用冷的会比较正宗,不过天气凉,我想你还是吃热的好。”
也真挺细心的。
杨筱光饿得紧,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七分熟的蛋,烘得透底的火腿,芝士的香和生菜的香,让她觉得饥饿瞬间得到了补偿。
她嚷:“正太,你手艺没得说,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三明治。”
潘以伦在做饮料,打了混合鲜果汁,递到杨筱光手里:“当夜里消火,吃太多有害健康。”
杨筱光一口吃着三明治,一口喝着鲜果汁,一边还念叨:“我念书的时候最喜欢吃烘烤的面包,一下课就光顾学校外面的黑暗料理街,还有热巧克力,绝对可以让我挨到晚自习结束。”
潘以伦微笑:“我知道。”
杨筱光听到了,问:“你知道什么?”
潘以伦低头喝茶,接着再说:“明天我就要去郊区集训了。”
“快到决赛了,你可得保证状态,别太累。”
“还好,梅丽照支薪水,算是拿钱干活儿。”
杨筱光望了潘以伦一眼,他又低了头,头发刚才被她扯得垂下来,眉梢鼻尖,微染光晕,无时无刻不是赏心悦目的。
她看得有点呆怔,脸一红,也低头喝果汁。果汁很清甜,从舌尖能甜到心田里,她撮着嘴,一口一口细细品味。
潘以伦不知道什么时候抬了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斜,在笑。他把自己面前的另一块三明治一切为二,推到了她面前。
这一顿夜宵,杨筱光吃得相当满足。潘以伦收拾好店里的家什,关好了门。
他们肩并肩一起走着,夜风微凉,人稀少,车也稀少。
他们暂时招不到出租车,只好一起走在夜风里。梧桐抽了新枝,生机蓬勃。路灯星星点点,世界静谧得好像只剩他们两人。
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杨筱光看着那影子,叹气感慨:“正太,年轻可真好,二十出头的郎当儿岁,青春正盛。我可是奔三了。”
“你没那么老。”
“跟你一比就老了。”
他说:“不过三岁而已。”
杨筱光哈哈笑:“用我们前辈的话说,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她拍拍正太的肩膀,用老前辈的口吻这样鼓励他,“虽然现在干的这份活儿不能让自己满意,不过机会总归是有的嘛!”
可是正太没有笑,她就不自然了。和她并肩的潘以伦,仿佛依旧放不下很多心事,眉头聚拢,渐显老成。
风呼呼起来,原来有车开过来,速度还飞快。杨筱光没有察觉到,反倒越走越靠外。潘以伦将她拉进人行道的里处,说:“杨筱光,你老这样心不在焉的可不行。”
杨筱光吐吐舌头,暗想,刚才还在装前辈,一会儿自己又粗心大意了。
潘以伦在噪音过去之后,缓缓地说:“有些人的选择是身不由己的。我小时候学习不好,你做认真读书郎的时候,我在荒废好时光。当真正需要我发奋时,发觉时间已经不能等我了,很多事情来不及做。”他转过头,看牢她,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以吃,那么只得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