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光说:“嘿,别,我还要请你吃饭呢!”她想大好双休日,她正好可以还好友一个人情饭局。
可是方竹直接拒绝:“工作先占第一,同行里通气多,好有第一手资料。回头我请你。”
杨筱光撇嘴,为了一娱乐新闻至于这样吗?但方竹觉得很至于,所以一溜烟就钻进了娱乐的队伍,同这个握手那个招呼,可也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不比何之轩差多少的。
而那头的潘以伦还没从萝莉堆里脱身。
杨筱光顿感孤独。她甩甩头发,一时不晓得该走该留,大伙儿都有事,就显得她无事可做。
这春日的太阳实在好,她干脆往舞台边的绿地上一坐,猫儿似的盘起双腿准备晒半会儿太阳。
潘以伦走到她身边时,已是过了好一会儿了。他将火热出炉的新粉丝打发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望见杨筱光像只加菲猫一样盘坐在草地上假寐,人蔫儿了吧唧的,只有衣服上的米老鼠精神头十足,摆着摊手欢迎的姿势。
杨筱光一睁眼,就看见阳光染在眼前的男孩儿的眉梢上,灿烂生辉,像是聚光灯兜顶照下来的,有一圈光晕。
她眯着眼睛说:“正太,你开始颠倒众生了。”
潘以伦的脸平白一红。
杨筱光啧啧两声,弹一个响指:“唉,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她的手拽住他的衣服,借力站了起来。这不是存心的,而是她的腿真的麻了。
潘以伦顺势拉了她一把,说:“我说过,做这份工我一定会尽职。”
杨筱光在心内叹气,他还是这样放不开。她拍拍他的肩道:“老想工作多累?做事也做得不快乐。有时候我们是在经历,并不是执行任务,要放轻松,放轻松。
他笑起来,没心没肺地笑,也没心没肺的帅。
“学吕秀才在桃花源过十年二十年,也是一种福气。”
杨筱光小惊讶了一下:“你也看了《暗恋桃花源》?”
“我给剧团送过印刷品,也在那儿兼打零工,有免费话剧可以看。”
杨筱光很自然就说:“不早说,我仰慕黄老师已久,早知道托你拿一个签名。”
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衣服上,他的手又扶着她的臂。她能看见他们长长的影子重叠在地面上,没来由地,杨筱光的脸破天荒地发了热。
远处的梅丽终于关照到了这处,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同杨筱光说:“晋级是没有问题的,他们说培养粉丝很重要,关键时刻他们好比敢死队。”
这比喻真贴切,杨筱光笑,说:“潘以伦今天表现得很棒,大家都看好他。”
梅丽说:“我们老板和何总眼光毒,看了整一册的模特儿,就相中他,说他有潜力可发展。电视台那里只要人乖才艺棒,一般都会关照。”
杨筱光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潘以伦也收了自己的臂。她这样看过去,他再度沉默,她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儿内疚。
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他总是心事重重或心不在焉,她就越发会生出恻隐之心。
梅丽自不会知道她的心思,还沉浸在初次告捷的喜悦中。她将剩下的时间全部交给了刚才新结交的社交达人们,忙不迭就要赴约,便叮嘱了潘以伦几句,又巴巴地贴到大腕男主持身边去了。
潘以伦突然轻笑了一声,带一点儿嘲弄,问她:“我算不算是低价抛售?”
“呃,是我们公司的这个项目预算紧张。”这话是杨筱光用了些心思说出来的。
“是呵,也许能拿名次,也许会红,总之起步时期不该计较。”
杨筱光低首,默然,又说:“正太,以后会好的。”
潘以伦说:“走吧。”
杨筱光很自觉地就跟着他迎着午后的大太阳往前走,阳光太过于猛烈,杨筱光不由得眯了眼。她对着阳光思考了几秒,还是想问:“正太,你是不是特看不起这份工作?可你又特需要这份工作对吧?”
潘以伦低下头,将下巴和唇埋进高高的衣领里,再露出来透一口气。
微寒的春天还带着冬的冷,那气息也凝成了雾。他说:“应该说这只是一份我该做的工作。”
杨筱光跑到他身边,同他并行,说道:“你错了。”
潘以伦转头望向她,眼神诧异。
“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路都是自己选的,心不甘情不愿就不要选,既然选了就大踏步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潘以伦没有接口,只管自己往前走,杨筱光也只好跟着。他们又走了一段,路过一间教堂,铁栅栏里露出微微黄嫩的迎春花,摇曳在人行道上,算是初春最鲜嫩的色彩了。
潘以伦这时才说:“小姐姐,你错了,有的路不是你能想到的。这里头的迎春花看到这么多行人来来往往,就以为看到了整个世界。”他又指了指路边梧桐树下僵硬皴裂的泥土,“她怎么懂地底泥的身不由己?”
杨筱光怔住。
潘以伦径直往前走去,脚步很快。她小跑几步才跟上,叫:“正太,别走那么急,我跟不上了。”
潘以伦说:“我要去印刷厂上班了,还有一批货要送。”
“你们的考勤没有我们公司严。”杨筱光加快速度跟上,痛恨他长手长脚快马加鞭。
潘以伦停了下来,又笑了,说:“所以你老踩点儿?”
杨筱光握紧拳头:“那是我的小毛病好哇?我在公司也是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好哇?”
心头一气,她人便冲过了头,他在路口拉了她一把:“车站在这边。”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回家要坐这路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