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手术?“聂亦鹏就站在我的身后,我不敢看他,虚弱地点了点头。
医生摇了摇头,”等入了秋再来吧,我给你开药补一补。不过这样的病要慢慢治,半年一年也说不好。最好不要怀孩子,这样的身体,怀了也没用,更伤身。“
”什么意思?“
”气血两亏,很容易导致习惯性流产,甚至不孕。“
我深吸一口凉气。
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有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见方向盘上他捏得发白的食指和紧绷的嘴角。
我把头转向窗外,消化着医生的话带给我的冲击。
我爸说,我妈生下我的时候,身体很差。我是早产儿,从未喝过一天母乳,在医院住了三个月,才出院。我想起小时候,每年夏天我都在医院、学校、家三点来回穿梭。妈妈躺在病床上,整整一个夏天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到我高中毕业,这样的味道才渐渐淡出记忆。
是的,这事遗传。医学昌明,可是不见得人人都能健康无虞。总有人九死一生,总有人虚弱不堪。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妈妈是靠着多大的勇气才敢生下我。那就像是一次冒险,用生命作为赌注。
在我之前,那些不幸流逝的生命,或许是一个,或许是三个,在父母语焉不详里,我总会不经意地勾勒出他们的样子,或许是哥哥,又或许是姐姐。可是,没有人再去追究,甚至连父母都会淡忘这些早夭的生命带给他们的冲击。
只有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在白得刺眼的天花板上,想起了他们的模样。
是的,我没有告诉聂亦鹏。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里,是上天在提醒着我的残缺。
回到家,我与他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彼此都不发一言。
空气凝结成果冻,在抽走之前的轻松、祥和与相安无事。
我并非虚弱不堪,可是心脏却承受不了这样渐渐沉闷的氛围。
我们的对话寥寥无几。
无外乎,”吃什么?“
”该吃药了。“
”好。“
诸如此类。
只有当我一打开电脑,或者对着一本杂志长时间陷入沉思的时候,他会投来锥人的目光,一声不响地走过来关机,或者抽走杂志。我无所事事,可是却在他沉默的举动下,无法发出一言。
像是一次沉默的对峙。我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黄金周,莫一一终于抽出时间接见我。
我跟她坐在云里的天井旁边的椅子上闲聊,惬意得让我想起丽江的雕刻时光,时间缓慢得不像是在北京。
”报社是胃病的佳偶、神经衰弱的伴侣、抑郁症的候选新娘。要当个正常人略有难度,要当一个劳模则须具有忍者神龟和中华鳖精的双重药效。你生病,我一点儿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