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东皓让我成了一个妓女,或许比妓女还不如,也是陆东皓跟高绍南的父亲联手扳倒我的父亲。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你问我为什么会是他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是他害了我便宜,但是也是他救了我母亲,想出了装疯卖傻的法子躲过法律。是他让我觉得绝望,也是他把我救了回来。我自杀过一次,后来就不想死了。”
“就那么半生不死地活着,像行尸走肉,你说他到底看上了我哪点?漂亮吗?听话吗?还是因为像个没有灵魂的芭比娃娃?那些年,我逃跑过,打过他的耳光,砸碎掉他的古董,偷他的商业机密转手给了他的况争对手,出卖过他的行踪,挑拨过他跟下属的关系,甚至在床上我都会叫着你的名字……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情。每一件都足够让他把我打入地狱。但是多奇怪,他还是那样,背着我帮我父亲入敛下葬,帮我母亲转到疗养院,甚至帮我打发掉高绍南那帮人,他走到哪都带着我,做任何事都不避嫌,即使明知道我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受了枪伤还让我帮他包扎伤口,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在他的伤口上再补上一枪。
“那真是一个狂妄至极的男人,我所有的手段和心机都是传承于他,他似乎很乐于在身边饲养一只可以随时撕咬他的野兽,而不是一只温顺的猫。”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凭借着这样一股恨意活下去。我想看见他到底是什么下场,会惨过我吗?会惨过我父亲吗?当恨这样的情感深刻到侵入骨髓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也已经渐渐想不起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以前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好像我应该就是这样。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恨意太浓重,甚至连灵魂上都被刻着‘际东皓’三个字。这样的生活,甚至不需要片段,不需要细节,仅仅只是味道,我都能轻易地辨识出来。他从来不说爱,也从来不说喜欢。但好像彼此已经习惯,当他一身血腥味回来,我会为他提前放好洗澡水,当他一个眼神递过来,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知道吗、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隐疾,习惯可以磨砺掉身上所有的刺,可以让你产生岁月安好的幻觉。你渐渐发现那股激越的恨的力量逐渐地流失,消退,你开始学会微笑,渐渐地心里也在笑,他只会问我,你快乐吗?是呀,快乐吗?我居然不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苏格拉底说人不能原地两次踏入同一河流。可是我,偏偏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前不久,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处心积虑想要报复的人,竟然又一次找错了对象,跟十年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那一天我跟他吵了一架,他摔门而出,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让我有多远滚多远。然后,进来了很多人,具体多少个男人,我不记得了。他们给我注射了神经类的药剂,是那种可以把感官功能放大若干倍的药物。所以,那种痛,直到现在,我都刻骨铭心。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一个又一个,再后来……”
“川子,不要说了!”景然抓住甘尚川的手,胳膊上青筋凸显,甚至连声音都得有些走调,“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也被轮轩过吗?”甘尚川挣脱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等你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酒店的房间里,他们说这里陆东皓的意思,床边放着一本护照还有二十万美金。”
“当时我想过很多种方法,拿这二十万去黑市买把枪,我先杀了他然后再自杀。我也想过花钱找个杀手,但想了很多种办法,每一种看上去都那么愚蠢,他是陆东皓啊,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所以,我去了法国找aro。之前我跟着陆东皓在马来西亚见过他一次。aro是我见过的最可能扳倒陆东皓的对手。可是,等我刚到法国,我才发现,我染上了毒瘾。那种神经系的毒素无比海洛因更容易上瘾,每每病发,人就像是癫痫发作,而每一次发病都只能让我又一次经历之前经历过的痛苦。我在医院住了很久,直到自己外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直到花完身上所有的钱被医院赶出来为止。所以,当我真的找到aro的时候,我已经在贫民窟住了很久。”
“呵,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现在想来,我真的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难怪aro一直以为我是个疯婆子。”
“anyway,至少我是一个能够带给他实际利益的疯婆子。我帮他从陆东皓手里抢到了东南亚的赌球权,然后他靠着在黑市上收敛的财富积聚自己的力量,最后终于把他那个继母扳倒了。然后,我跟他达成了一项交易。我帮他拿到西南区的军火和毒品流通渠道,条件是我要看着陆东皓死。”
“然后,你就回国了。打听到了我也在s城,所以准备借我的手方便开展你的计划。”景然双眸一缩,触到了事情的关键。
“一开始是这样的。”
“所以在北京并不是偶遇,而是你蓄意制造的机会。所以你一口一句景哥哥,也不过是在演戏?”
“随便你怎么想,我也很想生活就是演戏,因为总有喊‘卡’的那一天。”
“你就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念旧吗?”景然艰难开口,明明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是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真心也好,感情也罢,已哽咽在喉,难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