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理那个疯子?难道你还不清楚,就算他往你身上泼再多的污水但没有真凭实据都不可能真正威胁到你,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当初你不也是要求我不要轻易动他的吗?”
“当初是当初,但此一时彼一时,审查到了这一步,网也织好了,就只等着最后抽绳子系带口了,现在放他出来,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当然想过,我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刑讯逼供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说不了话。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他死。但这绝对不能用另外一个人的身败名裂换来。以子易子,两败俱伤。”
“另一个人的身败名裂?”张曼宁声调不自觉地拔高,她要多愚钝才听不出那个女人在景然心目中的重要?
“曼宁,我知道这样的举动可能会让你产生误解。但这样的后果我不愿意承担,我不希望我在乎的人因为我的牵连再遭逢不必要的厄运。倘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的答案也跟今天一样。”
曼宁停止了劝说,心情复杂的走了出去。是的,她需要冷静,虽然她最不缺的就是冷静。她大致能够猜想到高绍南手里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是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而最悲惨的是,这样的耻辱有一天还会因为别的斗争变成筹码公之于众。但是,真的就这样轻易妥协了吗?但她已然不能再说更多,因为那一句假设直接堵住了她接下来所有的理由。
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为自己长久以来自持的冷静与理智。她甚至想过,如果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刁蛮、任性、自以为是的女人,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至少,在故事的开始,她不会因为内心的那份骄傲做冷眼旁观状,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如一棵倔强而又生命力旺盛的藤蔓在景然的心里放肆生长,她更不会在这个过程里扮演着一个失去个人立场的角色,看着高绍南跟景然争斗,她即使不能阻止,但至少她可以吵,可以闹,可以用尽在她看来幼稚的手段,以防止两败俱伤的场面发生。那是否,她就不会遭遇今天的局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野心向他最不屑的势力妥协?
【入戏,又出不了戏。一道声音,一个动作,甚至只是相似的眉目,都能轻易引起内心战栗,他问她,你快乐吗?】
就在s城那场不见硝烟的战争陷入僵局的同时,陆东皓面临的是他人生有史以来最严峻的困局。
这是一个圈套。
当他跟袁五被关在这栋小木屋之后,他意识到这次来柬埔寨是有人精心编制的圈套。
符将军隐匿不出,而木屋前面巡逻的武装人士让他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应该不会,要杀早杀了。”陆东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但手指轻点床边的举动暴露出了他的紧张。
每一个人做事必然是有动机,有人故意把他困在这里,说明了那个人跟符将军达成了某种协议,而协议的内容足以让符将军抛弃他这个常年来的合作伙伴,只有收益高于成本,符将军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推论结果嫌疑最大的就应该是aro。但倘若是aro的话,杀了他总比软禁他更符合利益诉求。但是不排除软禁的结果是要跟白昭谈条件。
还有第二个推论,跟符将军达成协议的人就是白昭,他只是为了把他困在这里,困在这里,没收了手机和所有跟外界取得联系的设备,肯定是s城出了什么事,而事情是他不愿意陆东皓出现在现场或者是干预的。陆东皓瞬间就联想到了甘尚川。
无论是哪一种推论,都让他不能坐以待毙。而强大如他,冷静的思考下的结果其实离事实已经不远了。
只是第二种推论的结果让他感觉有些难受。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那个最亲密的战友,兄弟,真的会在他背后开枪。叛徒,真是一个让人伤感的字眼。
“小五,我们要逃出去。”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下定了决心。
身在s城的白昭心情似乎很好,局面正朝着他所期望的那样一步步推进着,那种可以主宰全局,判定棋子生死的感觉的确比以往隐匿幕后做某人的影子要来得畅快得多,虽然他并不会承认这样的快感,因为在他看来,如今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等他回来,一无所有地回来,满身伤痕地回来,心甘情愿地回来。
回来不是一个动词,而是一种选择,一种归宿。他坚信,这是他所期待的唯一归宿。
因为心情好,所以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于景然短暂的妥协,因为他相信接下来他要告诉景然的故事,会让这位心存犹疑的男人彻底断了心里那点残念。
故事的讲述人并不是他,而以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想必也不会把这样的故事讲得动听缠绵。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段故事还有更好的讲述方式。
我们总喜欢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白昭这样一个人,显然更擅长做而并非说,他只习惯于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做事,走在他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所谓的熟悉的方式,自然跟他送给景然的第一份见面礼一样,有照片,有单据,有录音,有录像,那才是一个无可争议的强大的证据链,而这样一个证据链说出来的事实远比小说家、政客,演说家的言语所煽动出来的事实更加让人无可辩驳。
小说可以虚构,文字可以想象,但是由一张张标注了日期、地址的照片所呈现出来的细节,所提供的空间想象力远远胜于任何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