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光抚住心口,呆怔。
他分明是用了力气,将她的鞋带系得很紧。再抬头,眼睛清亮逼人,有着她一直都知道的认真。
她说:“别瞎扯,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其实,在此时此刻,这样一个动作就够了,杨筱光忽然觉得他们什么都可以不用说的。
潘以伦撇一下唇,在笑她,可笑的是不明朗的。
门也在此刻“咔嗒”开了,梅丽杵在门口惊诧大叫:“天那,你们在干嘛?”她一说完就把门猛地一关。
潘以伦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说:“我在帮她系鞋带。”
梅丽八面玲珑,看一眼就猜到了关节,不由凶巴巴皱牢眉头,只觉得棘手,可问的到底合乎尺度:“你们?”及时打住,再说,“等一下何总要来开会的。”
“我知道的。”潘以伦说。
梅丽走前两步,望住杨筱光,她抿紧了唇,仿佛她是烫手山芋,可目光又是征询的,希冀她给一个合理有效的解释来撇清现下的情况。
这个暗示太表面,她还探询的叫了一声:“小杨。”
杨筱光的身后是大幅的落地玻璃窗,这里往下看,几乎可算万丈深渊。她的前头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梅丽,势必抽丝剥茧。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势必?
可她有她的不情愿。杨筱光只是说:“梅姐,音乐已经选好了,公放设备也没有问题,从‘云腾’运来的服装都在后面的化妆室,等一歇可以直接彩排。”
潘以伦侧过头望住她,她也望望他,两个人都有点面面相觑的傻样。原先一句话都没有,如今对着梅丽,像是把互相心底的千言万语都诉说了个干净。
这是一个奇怪的状态,他们有了这样奇怪的灵犀。
杨筱光瘪了瘪下唇。她很无奈,她很彷徨,她很挫败。她想,她的行动她的嘴巴远比她的心态要诚实。
让一切皆有可能
该来彩排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门是不可以再关着做刨根问底的。潘以伦和杨筱光散开了,梅丽也先履行工作职责。
何之轩带着老陈以及几个形体老师上来,向选手们讲述活动流程。
潘以伦盘腿坐在最后,安静地听。杨筱光应当坐到前头的工作人员堆里,可她的手一不小心就被潘以伦偷偷握牢。
他不让她走。
梅丽在瞟他们,杨筱光低下了头。
他们十指紧扣,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像已经在交流。
杨筱光暗暗吁了一句:“我丢了工作咋办?”
潘以伦没有很文艺地说“没事我来养你”,他的眼眸动了一动,在思考。
但是互相紧握的手,传递的温度酥软人的心,一寸寸磨掉杨筱光的理智。她知道,甜头只有一点点,后面的麻烦一大堆,可就是无法抽回自己的手。
潘以伦说:“可你还在我的身边。”
是呵,她还在他的身边。
他继续低声说:“我先干好这个活儿。”微微侧了头,想要看她,但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合适,便抑制住了冲动,继续说,“以后——至少我比你勤快,只要你愿意。”
何之轩放了ppt做解说,灯全部灭掉,幻灯机出现延迟,没有及时亮起来。杨筱光两眼一抹黑,只剩下感觉。感觉到身边男孩身上青草的气息,这么近这么近。
她对这气息有本能的亲近。
前方的大屏幕光亮起来,照出何之轩的背影。今天的领导穿的依旧精神,身上的西服总不会掉价的,如杨筱光所知,和很多年前不一样。
潘以伦唱过的那首歌,说世界不停改变改变,时间不停走远走远。她想,何不如此?
只是一想,身后有人扯她的胳膊,拖她离开潘以伦的身边。
是梅丽觑个空拉了她出来,拖她进的是安全通道,还关好门。她搓着手,神色谨慎。这一位也是对工作热情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梅丽问她:“你们真在谈恋爱?”
杨筱光小心思在转,她想,怎么答?心里是纠缠不休的,不好承认,不方便承认,可是她脱口而出:“好像这是我的私事哎!梅姐,我觉得不大方便说。”
梅丽扯了嗓子着急,好在还有警醒,还是压低了声音:“管你方便不方便,你脑子拎拎清爽,别看见个长的好的小年轻就昏头。大好青年,大好前途,和不该谈恋爱的人谈恋爱,这是不道德的。”
杨筱光啼笑皆非。
她考虑过很多,就是没有考虑过道德这个层面的问题,她想梅丽是想太多了。于是就笑嘻嘻对梅丽说:“梅姐,你以前一定做大队长的对不对?”
梅丽直朝她瞪眼:“小杨,原来你也蛮会打太极拳的。”
杨筱光想,梅丽是不会再和她推心置腹废话了。她竟然直接报告到了何之轩那边去,报告完毕之后,跑来同她说:“小杨,我和你交流有代沟,只好让领导来劝劝你。”
杨筱光对梅丽翻一个白眼:“阿姐你好转部门去hr了。”
这是很要命的,她竟然会去知会刚刚开完会的领导还要来管下属的男女关系。杨筱光想,到底是她痴线还是梅丽痴线,竟然搞这么大阵仗,誓死要做打鸳鸯的棒子。
他们分明丝毫无关系,她自烦恼她的感情,怎么就同不相干的别人生出了这些干系?
杨筱光觉得梅丽的做法实在夸张的过了分。
在何之轩的办公室里,她终于知道梅丽为何这样夸张。
她指着杨筱光对何之轩说:“这个事情传出去,别人肯定会相信网上说的是真的,到时候电视台再转风向要毁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