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盛松了一口气,紧紧举起来的心脏瞬间放松,他把帽子摘了下来,随手拢了拢头发,发白的面色逐渐回温。
“先生不好意思,这间软包还有一位客人,刚才被延误了一会儿,请您谅解。”
高启盛后怕的劲儿还没缓过去,随意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就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厢体上休息。
“先生,您的床位在这里。”
“好的谢谢。”
声音一出,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猛然落下一枚鱼雷,高启盛浑身上下的肌肉瞬间紧张了,脚趾也因为心底的猜想蜷缩起来。一个车厢有三张床位,他的在下面,上面的床位遮挡了视线,高启盛也不敢抬头伸出去看,只能通过有限的视线看着慢慢走进来的人把软包的房门关闭——列车发动了——
高启盛慢慢抬眼,先是一双黑色的皮鞋,西装裤熨的笔直,在往上是精致的pi带扣,然后一双手插在裤兜里,只露出一点点手表,再往上,是妥帖的西装,纹样繁琐的领带,然后——
床位挡住了,高启盛不敢呼吸,也不敢看,他默默的往后缩了又缩。
伴随着第一缕阳光的升起,透过窗户照射在高启盛的脸上,而站在阴暗中的人微微弯腰,露出那如同鬼魅佛一样的脸,伴随着晴朗又满含笑意的嗓音——
找到你了,阿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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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被找回来后,我有问过邻居,为什么猫会跑丢,邻居说是因为笼子没有关紧,我说不是有门吗?邻居说门是用来关有自觉性的猫,知道回家的那种,我说那笼子没有关紧是你的错喽,邻居说是的,是他的错。今天是阿盛没回家的第两千三百天。」
「两千三百三十天,我问邻居猫还在笼子里吗?邻居说早就放出来了,不过这次他把门给关了,猫再也不会跑出去了。真好,能活着就行。」
「两千三百四十天,我听见猫叫了,我以为是邻居家的猫,但其实不是,听邻居说,是他的猫在外面认识的野猫,还怀了野猫的孩子,邻居气疯了。我觉得有点好笑。今天也很想阿盛」
——摘自「高启强日记」
高启强对苦涩的味道很敏感,这得归功于上一世高启盛离开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考药物入睡的功劳。草药,每次喝他都苦的皱眉,时间长后也并没有习惯,反倒是只要是沾点苦味的东西他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
所以当他感受到嘴巴里的苦涩味道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认真吃饭的高启盛。
高启盛应该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脸乖巧的问。
“哥?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吃饭。”
高启强笑着摇头,把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
饭后看着高启盛进了卫生间的门,他拿出手机,给下面人打了个电话。高启强刻意避开了容易心软的唐小虎,毕竟上一次当着他的面,也被高启盛给划到了自己的阵营里。
只是高启强的心底希望的是这次的防备是无用功,希望他尝错了,希望他弟弟,确实是单纯的,很想他。
只是看到高启盛在花洒下面站着的时候,高启强还是晃了神。不同于第一次要挣个你死我活一般的剑拔弩张,也不带着强硬的拒绝和被迫的妥协,高启强咂摸出了个极为复杂的气氛,掺杂着一点算计,和算计之外的暧昧。
两种游离在不同情景下的氛围被高启盛揉杂在一起,让这场蓄谋已久的荒诞事显得格外的迷离。
高启强不得不承认——昏暗的灯光拉扯洁白的后颈,指尖与she尖触及温凉的肌肤,燥热撩拨心脏,紧致包裹欲火,他如同在冰面上划过的火炭,耳边的喘息声变成源源不断的动力,颠簸晃动起起伏伏,而后在四肢中激荡的酥麻感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要疯了。
直至万籁俱寂,呼吸交错间,高启盛自以为是的从笼中跑出,打开了名为自觉性的大门。
气氛没有散尽,高启强觉得,也好,阿盛是他弟弟,不听话是他没有教好,给一次机会吧。
“阿盛?”
他装出梦呓一般,等着出逃的孩子回笼。可是他等了又等,只有轻微的关门声。
咔哒——
关门的声音,让病房里的所有能让他沉沦的气氛散尽。高启强在黑夜中慢慢睁开了眼睛,学着他弟弟小时候,双唇微动,默默数着秒数。
一秒、两秒——
五十秒——六十秒——
一百秒——两百秒——
没有人回来,他弟弟还是跑了。
“只要没去火车站和机场,不用跟我说。”
高启强打给了手底下的人,他在赌,赌高启盛只是闷了,溜出去两天,赌高启盛会自己回来。思索着,高启强站起身,走到窗边,窗户下面能看到一堵矮墙,他问过护工高启盛平时干什么,护工说就是站在窗户边上,嘴里一个劲儿的重复着——就是那里。
于是在高启强点燃第四根烟时,看见了高启盛的身影,看起来有点笨拙,高启强笑着把头发耙上去,默不作声的看着慢吞吞的往外爬的高启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启强微亮瞳孔中的高启盛慢慢消失,没有回头,没有犹豫的远走,终于消失在街角,同时,高启强慢慢捏住了刚刚点燃的第七根烟,橙红色被湮灭在他的指腹中。
感觉不到疼痛,倒让他更加清醒。
就在高启强面无表情的等待中,电话响了——强哥,小虎哥他,他开车走了。
高启强挂了电话后,没有犹豫,给唐小虎拨了过去。
“强、强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