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顺着他的眼尾往下流,隐入发缝之间。
——所以他哥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一起面对,他还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高启盛并没有觉得这是保护,对于他而言,所有人都加入了战斗,只有他是个特殊体。意识到这一点的高启盛想起来了茶几上的牛奶,那不过是为了哄他睡觉的东西,那几天的回暖也是假的,高启强依旧把他踢出局,好像他永远只能看着那些人并排往前走,而他自己,被落在原地。
高启盛蜷缩在沙发上,心底那沉寂多年的自卑和不被肯定的恼怒促使他暗下决心。
“哥,我一定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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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默,就是旧厂街卖鱼的老默,他不太喜欢第一份工作,对第二份工作更上心——第二份,还是杀鱼。杀那些在他看来不该活下去的鱼,他唯一的顾客是高启强,高启强会站在玻璃柜边上,看着哪条鱼碍眼了,就点哪条鱼——我不喜欢这条。老默就点头应下来,稳准狠的抓住那条活蹦乱跳的鱼,好好处理一番,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老默觉得比第一份工作简单,因为不需要见很多人。老默不爱说话不爱与人交往,看在高启盛眼里是让他很烦的一件事,因为老默永远不会回答他的问
“我哥呢?”
“小虎哥呢?”
“你知道建工最近有什么事吗?”
“你和我哥会聊天吗?”
“你会说话吗?”
老默转了转眼珠,这是他看管高启盛的第三天,看着站在他眼前的高启盛,声音有点沙哑——会。
高启盛双手插兜,薄薄的嘴唇摩擦了很久,吐出来了一个脏字,听的老默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说脏话。老默觉得很不文明。
而高启盛看着老默不认同的眼神,他知道他哥为什么派这么个人来看着他了。一个脑子比唐小虎还不正常的人,高启盛觉得没有办法沟通,更没有办法从他嘴里套出一点有用的话。
咬着牙一脸烦躁的高启盛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就要出去,却被老默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外套的另一边,他问高启盛要去哪。
“我哥昨天一天没回来,我要找我哥——”
“不行。”
“那中午了,我去吃饭行不行——”
高启盛尾音拉长,不耐烦的情绪很是明显,感受着老默不撒手的力度,他卯足了力气用力拉扯。
马瑟夫刚给他做的休闲款西装外套已经被拉扯到变形,老默还是不松手,他记得高启强嘱咐的,不能让眼前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去找建工找他。
“不能去,你吃什么我给你做。”
高启盛没说话,慢慢的放开了手,嘴角勾起后眼神逐渐冷冽,透过镜片和眼前这个带着鱼腥味的男人对视,半分钟后,高启盛笑着点头,说好——那我要吃鱼,没有刺的那种。
于是半个小时后,老默阴沉着脸在厨房里收拾鱼,时不时的一个眼刀飞到客厅里正在打游戏的高启盛身上。
“你去哪?”
高启盛把手柄扔到沙发上,拍了拍额头,说有点困了上楼睡觉,等老默做好了再叫他。老默看着高启盛打了哈欠,想起来高启强提前交给他一个极小的盒子——里面是四粒白色的胶囊。
——这个会让他产生困意,一天两次,混在水里让他喝下去就行。
老默摸了摸上衣的口袋,还剩下一粒,高启强说会在药用完时回来。老默沉沉的盯着锅里的鱼,犹豫着还是没有拿出来,早上的粥里已经掺了一粒了,应该能支撑到晚上。
而原本看起来很是疲惫的高启盛在上楼后变了个样子,自从他知道牛奶里掺了东西,就一直防备着这几天的饭菜,早上的粥也是背着老默悄悄倒在了水池里,现在虽然饿,但好在精神还是正常的。
高启盛看了一眼手机。他给高启强发的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唐小虎也不接电话,他不知道他哥干了什么,或者正在干什么。高启盛只记得前天晚上在他高启强的书房门口听到的话,话里话外是高启强计划着什么不算太安全的事,不想让他插手,不想让他捣乱。
高启盛咬着指甲,他想到了建工集团。
“建工集团程程?!”
高启盛想起一直跟他哥做对的那个女人,刚出狱不久就分走了他哥大半的工程,他哥那段时间没少受屈。
靠在门上的高启盛轻轻走出门往楼下看了一眼,他想,不知道老默会不会被他哥罚,但是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哥瞒着他,就别怪他用自己的方式掺合进去。
在高启盛的心底,永远是幼年时他哥不顾一切的养着他和小兰,无论什么磨难都咬牙受着,他记得高启强说的那句话——为了你,阿盛,哥哥吃多少苦都可以。那时候高启盛就知道,表达爱意就该不顾一切,那才叫爱,只有眼都不眨的为他哥,才叫爱。就像六年前失火的强盛小灵通一样,他能豁出去一切,只为了高启强永远都别想把他推开。
变质的爱,疯狂的爱,不留后路的爱,才叫爱。
「哐——」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高启盛的惨叫声在二楼响起,刚把菜端上桌的老默围裙都没有摘,慌不迭的往上跑。
“小盛?高启盛——”
门打不开,屋内也没有人应他,老默一瞬间有点慌了神,要是高启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才是真的没法交代。老默环视着四周,看着在拐角处摆放的铁艺摆件,他掂量了一下,对着门锁狠狠的砸了下去。
可推开门,只有摔的粉碎的水晶玻璃柜门,和敞开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