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不悦的瞥了端嫔一眼,对润喜沉声问道:“说,你家主子为何来此,又为何支开你?”
已被押跪在地上的润喜,任是被玄烨吓得面无人色,也只紧紧闭了嘴不说话。
端嫔急于洗清罪名,见唯一能证明自己的人不说话,急得朝润喜喝骂道:“没用的东西,皇上问你话,还不快说!你这是想害死我么!?”
润喜连连摇头,哭得满脸泪水:“主子,奴婢不能说,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惠嫔煽风点火道:“哟,倒是一个忠心的,居然这样的护主。”
佟贵妃眉心微蹙,轻斥道:“惠嫔!”
惠嫔不甘的撇了撇嘴,不再多言。端嫔却是大怒:“什么不能说!什么不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是被诓来的。”说着横眉怒对,指着她身旁的宫人气急败坏道:“她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把她给我押到慎行司去,我就不信严刑拷打一番还敢不招!”
宫人被送去慎行司后往往是九死一生。何况是这种特别叮嘱要严刑拷打一番。润喜一听端嫔这样说,浑身剧烈一震,不可置信的盯着端嫔。似大受打击道:“主子,您……”似有千言万语。却刚及话起头,润喜陡然恨声道:“主子,奴婢愿不惜一切为您遮掩罪行,您却对奴婢如此轻易的弃如敝屣,那就休怪奴婢了!”
话一说完,润喜一下跪行到玄烨跟前,磕头如捣蒜道:“皇上饶命。奴婢这就如实相告。其实主子在禁足之前就和这名匠人认识,但并没有苟且之事,不过后来因为被禁足,主子与这匠人就——”
“好你个贱婢。竟敢血口喷人!”不等润喜话落,端嫔愤然打断。
润喜跪直身子,决然仰头起誓,道:“奴婢对天起誓,今日若有一句半字的假话。奴婢愿自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她一句一字说得铿锵有力,让人不觉相信。
玄烨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强压滔天怒火道:“你继续说。”
润喜道:“主子因受皇上冷落,就常常带着奴婢逛冷宫附近。说是寻个清净。其实奴婢知道,主子是因在冷宫附近遇见了曾拾捡她绣帕的匠人,才会常来此处。不过这里虽然冷清,却依然守备森严,又加之在此修葺因地震毁坏建筑的匠人不少,他们也难寻得相处的机会。于是主子便选定今日,趁着众人共聚慈宁宫时,约这匠人在此相见。而奴婢则被主子支使去慈宁宫,让一发现慈宁宫有任何情况,就赶紧来此禀告。”
梁九功在玄烨耳旁低声道:“奴才并没有在端嫔的宫中找到她,而是在慈宁宫中发现她的。”
玄烨面上铁青一片,额头间青筋暴起:“你还有何话可说?!”语气里带着一种森然的耻辱。
端嫔一下瘫软在地上,面色惨白,双唇颤颤发抖的道:“没有,臣妾真的没有,再说臣妾又怎么会看上他?!”说这话时手猛然指向那匠人,两眼也喷火一般的盯那着匠人:“是他,是他突然闯过来,不由分说的就抱住——”
刚说到这,端嫔的话戛然而止,她只余满脸的恐惧,佛堂的气氛也再凝胶,陡陷一种诡异的寂静。
德珍微微抬眸,看向恐惧中的端嫔。现在无论真相如何,端嫔究竟是否是无辜,也逃不脱眼下的困局。再则就是先不论端嫔是否淫乱宫闱,就端嫔被一个匠人轻薄便已然是罪不可恕。
端嫔,你曾经带来的欺辱尚未相还,而以如今看来是再还不上了。
一眼落下,德珍默然垂眸。
那匠人泪涕交加:“小的不知道她是皇妃,小的是受她邀约躲在这,小的……”还没说完已吓得失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见状,在场众妃纷纷尴尬侧首。
润喜却立即接话道:“不错,奴才就是奉主子的命邀约他。”
玄烨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来人,将这对……”猛吸口气,“他们都给朕拖下去!”指着他们的手不受控制得颤抖。
众人从未见过玄烨这般怒容,一时皆怔。
福全眉头紧锁,犹豫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双拳一紧就要开口。
德珍一抬头就见福全似要进言,脑中瞬时闪过一念,玄烨处理后宫辛密,福全在场已是不妥,若眼下又去进言,只怕会更加不利,毕竟玄烨与他不是一对普通的兄弟。情急之下,德珍下意识的举步,却冷不丁脚下一滑,身子朝小许子歪去,目光却仍急切的盯着福全。
只在这时,福全的脚步一顿,蓦然抬头,目光直落向德珍。
如此,不期然的四目相对。
德珍赶紧微微摇头,眉宇间难掩劝阻之色。
福全眉头随之有紧蹙一分,再添犹豫之色。
也在这犹豫的一瞬,佟贵妃跃众上前,跪下道:“会出今日之事,都是臣妾管理后宫不当,还请皇上罢黜臣妾贵妃之位。”
一言既出,满室哗然,在场嫔妃齐齐下跪,一众宫人亦跪地叩首。
玄烨面色依旧难看,语气倒缓了缓道:“佟妃,此事并不是你所能控制,先起来吧。”
佟贵妃跪地不起,道:“维护皇室的声誉及宫中众姐妹的闺誉,是臣妾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今夜端嫔私通匠人之事流传出去,便是有损皇上及众姐妹的声誉,臣妾自然难辞其咎,该当大罪。”
温兰面上恨色迅疾而逝,只言词恳切道:“今夜大小事宜皆是臣妾打理,在慈宁宫附近出了这样的事,臣妾更是难辞其咎,还请皇上降罪。”
玄烨面无表情的沉凝半晌,道:“你们都起来吧。”厌恶的目光瞥向端嫔与匠人,“至于他们暂且关押在此,听候发落!”一言罢,紧绷着一张怒容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