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险火海
兰烟打了个哈欠,眼角沾两滴泪,懒懒道“小姐,早些睡罢!我听嬷嬷说夫人备下了马车,打算明几日回去。”
兰烟想了想,又道“二小姐的事还没定论,夫人心焦的不行。”
青梨正倒在榻上,已是昏昏欲睡,兰烟上前将羊毛毯子盖上她的肚腹,留了一盏小夜烛,自出了禅房。
今日总算过去了,青梨手酸腰酸,怪就怪赵且那竖子想到这儿她脑海中不禁浮现起谢京韵看着她光裸的胳膊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问,她都措辞遮掩过去,恐怕最后已看出甚么来,他噤了声,再没说话,也不知明儿会不会给她送消息。
想着想着,青梨渐渐坠入黑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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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红黄夜烛下,陆清尘伸手揉捏眉心,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提起笔在那画布上描画,画上女郎衣着裙摆样样细致,但脸上五官却是始终没有下笔。
元固温了碗梨水送进来,道:“公子,廖小姐遣人送信,道是有要事,叫您速速往汴京一趟。”
“嗯,你且先去备马罢。”
元固应声退下。
陆清尘拿过梨水喝上一口,甜腻腻的滋味,他最厌食甜,那股甜味留存在舌尖实在难受,直漱口漱了许久,才终于灭灯上榻歇下。
熟悉的黑暗袭来,他心里这才渐渐安定,闭上眼。
还是一样的梦境,他自前世就一直在做的梦
府内火光升起,黑雾缕缕爬上天边,断木残骸一根根倒在他面前,门外冷风吹过,火光不见灭,反愈演愈烈,噼里啪啦是木柱摇摇欲坠的声音,像在嘶咬着什么皮肉。佬阿姨PO海废追新330,13;9493;群
幼时的自己站在烧的通黑的窗框旁,脸被灼的通红,手足无措,眼前又一个木柱“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来不及躲,火舌渐渐舔舐上衣角,他连忙用手拍身上的火星子,灼热烫伤手心,叫他不由委屈哭喊道“阿娘!”
没有人应他,这局室内只剩他一人。可他尤还记得睡前嘴馋,央着娘去东水铺子那儿买一碗山楂梨糖水,平日里闹惯了,阿娘即刻应下明儿就去买,抚着他的额头哄他睡下,让他明早睁眼就能看到梨糖水。
爹爹还怪她惯他太过,道是娇纵他这样的性子往后只怕成不了才,两夫妻在他面前一阵嗔闹斗嘴,他微微笑着安然歇下怎得一睁眼就是这幅情形?
他抬脚要往阁门走,可阁门那儿堆堵着案桌和遗木残骸,他根本没法子冲过去,这火怎么烧起来的,甚么时候烧起来的?为什么他甚么都不知阿爹阿娘呢?
“爹,娘!”
他吓的哭起来,整间阁屋就是炭烤的炉子,而他是掉落在这炉内的小蠓虫,两只腿就是那蠓虫的翅膀,渐被这火烧融,烧化。
“啊!”
他倒在了地上,右腿正正压着那倒下来的窗框,火炭烧透裤腿印烫在他的膝上,他痛的嘶叫起来,还来不及哭,就被浓烟呛的晕乎乎的,眼睛也被熏的生痛,只好先闭上眼,迷迷糊糊好似听见柳嬷嬷的声音:“哥儿,快出来!”
“嬷嬷”
柳嬷嬷自那扇破了的窗子跳进来,将他抱起推至窗框口,呜咽道:“哥儿,快!爬出去!”
他两手烫的生疼,拼命地蹬腿探出窗子,身后柳嬷嬷狠狠推他的腰腹,他一骨碌儿自窗上跌落在地,头撞了个眼冒金星,两手擦蹭破皮,右膝上的皮肤经那台柱灼烧的血肉模糊,浑身尽是黑炭的印记。
爹娘疼爱,他从没受过这种伤,如今才知甚么叫切肤之痛,甚么痛彻心扉,呜呜哭出声。直哭了会儿,这才抬眼,看清整个府邸的情形,黄红一片,烧的狠的甚至看着像是血滴的朱红色,本就不大的府邸已陷入火海当中,仆从在院子廊前跑来跑去,吱呀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