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感到一双阴鸷的眸子狠盯着自己,忙转身,有些不确定的躬身答道:“回爷,这,这,依武格格的脉象来看,武格格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想是今天受了惊吓又站立的时间过长,才会晕倒,并无大碍。”李太医擅长妇科,又怎么会诊不出武氏的脉象了。不过是见贝勒府里,侧福晋小产,又有两个格格晕倒,其中一个还有三个多月的身孕,才如此犹豫的回答。这后宅水深,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医能参与搅合的。
轰隆——,李太医的话犹如巨大惊雷砸向了屋内众人。大家脸色各自变了变,也说不出个中滋味。片刻不到,乌喇那拉氏已恢复如常,对胤真蹲安道:“恭喜爷。李太医医术高明,武妹妹必是有了身子。”李氏见状,也故作轻松道:“太好了,真要恭喜爷。武妹妹这次必能为爷诞下个小阿哥。”接着一屋子的下人也齐声跪下道:“恭喜爷、福晋。”耿氏看了看晕倒的慧珠,又对面色焦急的素心递了个眼色,轻触眉头道:“爷,福晋,这慧珠妹妹还晕着呢?”
听了耿氏的话,大家都转移了注意力,纷纷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慧珠。
胤真目光如炬的盯着慧珠,难道她也有了身孕?于是胤真问道:“既然武氏已无大碍,李太医你就去看看钮祜禄氏怎么样了。”李太医应了,忙为慧珠看起脉来。不过这次却十分快的诊断完毕,躬身回道:“回爷,钮祜禄格格只是得了风寒,加上屋内密致,气血不应才会晕倒。只要喂上几幅中药,便能痊愈。”
慧珠没有身孕,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胤真再次紧锁眉头,没怀孕,但武氏能有孕也是好事。算了,最近水患流民的事,皇阿玛已经为此大发雷霆,重办几位大臣,自己也懒得管这后宅内事,年氏流产想查也查不出什么。再说,一个还在腹中的胎儿,皇家每年不知要流多少。没保住孩子,年氏自己也责无旁贷。可自己的子嗣也确实太过稀少,还没有嫡子。想着,胤真便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停在了武氏身上,一会儿,又看向了慧珠。府里最小的,家事与武氏也差不多,可强在她是镶黄旗的,是满人,若能还上……
胤真妻妾都为慧珠没怀孕松了口气,心下却都有些埋汰道“这没怀孕还添什么乱,晕倒也不会挑时侯。”
此时的慧珠仍豪无所觉的昏睡着,里屋的年氏却悠悠转醒。康熙四十四年正月二十六这日,一向沉静的四贝勒府也起了波澜。
……
这日申时正,慧珠醒来,喝了些治风寒的汤药,便又睡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慧珠这一病就是四五天,整日无精打采的,待在院子里足不出户,倒也惬意。只是不时要听些素心的唠叨,其实素心话里话外就是埋怨自己不听话,在雪天受了凉;又眼红武氏昏倒是因为怀了孕,而自己是因为病了才晕倒。不过,武氏是被查出有身孕,自己则纯是瞎搅和,可想而知那天的场面该是怎样的混乱。这年氏还没醒,自己和武氏又晕倒了,一天之内,胤真七个有名有份的妻妾就昏倒了三个,呵呵,气死他。想到这,慧珠不由的觉得既好笑又解气。听素心说,自己昏倒后,胤真还没发的怒气硬生生给憋回去了。很好,这也算解了自己前些时候受的委屈了。
慧珠正想的出神时,素心端着食盒走了进来,又将吃食一一在炕桌上摆好,才道:“主子,这几日您老睡到辰时过了才起。明个要去给福晋请安了,看您还起得来吗?整天就歪在炕上,也不见关心关心爷这武……”
不待素心说话,慧珠忙打断,说道:“我知道,你别说了,我都能背了。好了啦,我这几天不是病了吗,才懒洋洋的躺着的。唔,今天天色不错,等会出去逛逛园子。这老是躺着,我也感到骨头都酸酸的。”说完,慧珠就伸了个懒腰,拿起筷子用饭。素心见慧珠一副油盐不进的样,也只好无奈的摇头,就此歇了话,伺候她用饭。
过了饭,慧珠裹着棉质披风,带着素心出了院子。倒真是雪窖冰天的北方,在暖呵呵的里屋待几日,这一出门反而不能适应外面严寒。
来到内花园入口,整个地方空荡荡的,似乎感觉更冷了。素心道:“主子,还是回去吧,您这病刚好可不能又病了。”慧珠紧了紧披风,抬眼便见园内栽种的几棵松柏,正精神抖擞地挺立着,傲迎风霜雨雪,似激励着人们进园内欣赏它的风姿。
当下,慧珠摇摇头回绝,边往里走边说道:“我今穿的这么厚实,哪能冻着啊。不出来也就罢了,这出来了,还是多走走。咦,素心,我怎么觉得外面虽冷,我却更精神呢?”素心笑道:“主子,就你理由多。前几天你是躺着炕上睡觉,现在走在外面,又吹这冷风,能不精神吗。”说话间,主仆二人穿过了月洞门,走过白石台矶,进了园子里。
内花园不似二园平坦宽豁,反是曲径通幽,在两侧抄手游廊的包囊下,山石群绕,假山亭子各处,同时还摆着各色盆景。
素心道:“这冬日闲时逛逛花园倒是不错。主子,前面的山茶花开的正好,要不摘些回去。”慧珠见后,喜道:“恩,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惜花之人。就听你的,摘几株回去正好放在案几上,不能总插着梅花呀。”话毕,慧珠就加快步伐向山茶花走去。
不想刚走到假山处,便听见了小声的谈话声,隐约间听见自己和年氏武氏的名字。心下生疑,不由的慢下了脚步。此处是个死角,除了假山,身后便是一色水磨群墙。顿时,谈话声便传进了慧珠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