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她脸色陡然一沉,思绪却有引起飘远
昨夜在道衍似意有所指的话后,朱棣看她肚子的眼神分明多了三分热忱一分复杂,她未去思索朱棣眼中的含义,也未对道衍诊脉的结果深信不疑,不过面上少不得露出几分惊喜的神色。
然,喜未必真是喜,惊却是真的大吃一惊。
今晨四更正,清音袅袅的佛音响遍山寺,她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就听正间屋子里有个熟悉的声音,焦急道:“王妃醒了没?秋姑姑您去看看,小的可是有天大的事要禀。”
阿秋心下已信了道衍的话,见素爱玩笑的李进忠这副急样,“扑哧”一声,未语先笔道:“有何大急事让你亲自从王府跑来了?再大得事也没王妃有喜的事大!”话语中带着轻快的语调。
李进忠闻言一呆,呢喃自语道:“王妃也有喜脉了?”
也有?除了她难道还有其他人也?!
仪华听得心中一寒,神智顿然全醒,即刻朝外扬声道:“小进子,你进来!”
声音一落,李进忠立马撩帘进来华坐在床榻上冷冷地问道:“王府里还有谁也有喜了?四月初那次来信为何只字不提?”
稍慢仪华片刻,也察觉不对劲的阿秋,连忙打发值夜的婢女,顺手拿起了一台灯盏,急急忙忙地随后而进。
幽暗的简朴屋室内,燃起了昏黄的烛火,摇曳闪烁间,投下一片明灭的光景。
借着微弱的亮光,李进忠向淡青色床帏看去,只见仪华脸上神情晦暗不明,他心里莫名一惊,再不敢多看一眼一,已双膝一颤跪在了地上,道:“回王妃的话,是婉夫人她有身子了!”
居然是李婉儿怀孕了,又是这个李婉儿!
仪华撑住锦褥上的左手,一把攥住散落在榻上的床帏,不由自主的紧紧一抓,扯动床头垂挂的金鱼挂钩发出“叮铛”的脆响。
李进忠听到响声,心头一阵发紧,连忙匍匐在地,道:“王妃息怒!”
仪华缓了缓心绪,掀起床帏伸出一手,立时就有阿秋过来搀扶住,她这才一连冷笑数声,尔后说道:“息怒?能有人为王爷开枝散叶,是极大的好事,又何怒可有?只是本王妃纳闷,众所周知她是不能生的,为什么她又传出有孕?”
感到仪华气息缓和,李进忠到底是少年心性,这又绘声绘色的说起来,道:“别说王妃纳闷,就是小的,甚至王府其他院的,没人不是吃了一惊!也就是上月的事儿,因王妃您不在,容次妃便代为赏了老茧人,石榴花簪,纨扇,香囊等物,可这意外就出在这了,端午后又过了十多日,蓉次妃设宴赏花,众人正说得欢快的时候,婉夫人突然晕倒了。后来忙请了良医来看,一诊脉出来,原来是婉夫人已有三个月的身子!”
五月三个月的话,就是比她小两个月!
仪华深沉地呼出一口浊气,低头看着自己高隆起的肚子,伸手轻抚了一抚,心有余悸的想到,幸亏不是合卺之礼那日,不然她真不知如何面对朱棣,更不知如何面对腹中的孩儿以及她自己。
李进忠不知仪华所想,继续叙叙而语道:“这下众人惊讶不已,哪知后来查出婉夫人是闻了麝得才会昏倒。”说着话锋一变,问了一句“王妃可知麝香从何而来?”的话,立时就自己接口道:“是蓉次妃送得香囊,花簪上熏有麝香,那日婉夫人正好佩戴了,就这样阴差阳错被查出有了身子。不过这事在婉夫人坚持是误会的情况下,也不了了之了。”
说话时节,阿秋已伺候着仪华起身下榻,走到了放有灯盏的木桌前。李进忠忙跪着转首,一见灯火下仪华鼓起的肚子,这才想起她也有喜的事,当即大喜道:“王妃您有喜了?月数看着也有七八月了吧?”
“快七个月了!”阿秋暗恨李婉儿欺瞒的行径,却又一想起道衍的话,即便喜上眉梢。
李进忠听言眼前一亮,却不及再言,坐在妆镜前已平静了神色的仪华,淡淡的打断他道:“一会儿上了马车再与我说府里的事,你现在去给德公公请个安,拣些喜欢的给他说说。”
李进忠脸上狐疑了一一,随即心思一转,连连点头道:“王妃放心,小的这就去。”
见李进忠一股烟儿的溜了出去仪华转脸对阿秋吩咐道:“父亲还在丧期,今儿就穿些素净的衣裳。”
“素净的衣裳?小姐不需服丧”话语未完,阿秋很快的会意,福身应话道:“奴婢知道了。先下去让她们打水进来服侍小姐梳洗。”
心绪仍在起伏间,辘辘的行车声渐小了下业,纷杂不一的脚步声,珠环玉佩的叮咛的轻响声清楚地传进来,仪华紧闭的双目猝然一睁,下一刻车外已有人道:“恭请王妃下马车。”
众花
暂缓了一夜的时间回府,恭迎的场面更为隆重。
万丈金轮璀璨之下,承运殿前玉墀之上,朱红毡毯直铺而去,一径无至承运门阶。
径长不下一丈的毡毯左右,百名手持争银色长枪的侍卫昂首挺立,神色肃穆的平视前方。
里着素白丝大衫,外罩玉色丝银绣翟宽袖褙子,足穿翟纹高低鞋,仅以一只玉簪一只翠钗绾青丝的仪华,左手搭在李进忠的手背跟在朱棣身侧踏着柔软的毡毯,一步步的拾阶而上,向玉墀基台走去。
眼见石阶一层一层减少,仪华微低了一下螓首,轻瞟过宽幅裙褥也遮不住的身影,心下忽生莞尔,不知她们见后,会是何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