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儿却不以为意地说:“放心好了,在我们匈奴,这点雪根本不算什么,比这再深的雪我们照样打猎。”
“比这更深?”连宇文娟都惊呼出声,用手比画着说:“外面路上都这么深的雪了,山里只怕还深些,又不平,马高一脚低一脚的,很容易进去,马术稍微差一点的就会摔马。”
“娘娘也知道会摔马啊。”这会是弄琴在鼓眼睛。
宇文娟依旧是那幅傻大姐的德行,还乐呵呵地说:“地下铺那么厚的雪,身上穿那么多衣服,就算摔下去也没什么的。”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听说冬天摔马很容易骨折,别看是雪地,真摔下去还是很要命的,再说山路不平,万一遇到一个陡坡甚至深沟,那可就惨了,摔不死也会冻死。”
“就是”,弄珠和弄琴异口同声地附和。
狐儿见这个阵势,一个劲地保证“不会摔马”、“绝对不会让您摔马”。赵嬷嬷生怕我会心软答应,悄悄在我耳边说:“公主,临出门的时候,太后可是专门交代过,让我们看着您,千
骑马的。”
我苦笑着点头,太后心里想什么我明白,无非又是怕我怀上了龙种,生怕有什么闪失,到时候后悔莫及。
愿望是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和皇上在一起也几个月了,肚子一如既往的平坦,未见任何动静。子孝继娶的荷香,不管生的孩子是子孝的还是她表哥的,人家可是一年不到就抱上了一个胖娃娃,我呢?
不知出自一种什么心理,或许有点自暴自弃,又或者是心情烦躁的缘故吧,我鬼使神差地开口答应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宇文娟雀跃地说:“那我们比赛吧,看哪一组打的猎物最多,我跟皇上一组,公主姐姐跟狐公子一组。”
狐公子?我差点被她逗笑了。狐儿看来并不在乎称谓,很豪气地接口道:“行!”
可是我的人不干了,几个声音同时喊:“不公平,我家公主连马都不会骑,怎么比?”
“包在我身上,你们只管放心好了,准赢不输!”狐儿向她们保证着,蓝色的眼睛深邃明亮,笑容爽朗灿烂,在冰冷的雪世界里,竟给人一种温暖的力量。
“好了,我们走吧。”我不再搭理宇文娟,招呼了狐儿一声,就自顾自地往外走。
“公主,我们先去挑一匹你喜欢的马。”狐儿从后面追上来说。
我朝他摆着手:“不用了,既然要比赛,现学骑马怎么来得及,你去打猎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到处走走看看。”
“那怎么行”,狐儿不由分说地拉住我,“你别看现在山里安安静静的,真追捕起来,猎物受了惊,横冲直撞,很危险的。”
他的手下给他牵来两匹马,一匹红鬃马一匹雪青马,他接过红鬃马一跃而上,我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他拦腰抱上了马背,然后马鞭一扬,疾速向山里进发。
“做我的狐后吧。”呼呼的风声中,我听见他在后面说。
这让我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人并非匈奴的狼主,而是来自精灵族群的狐王。如果真是狐王,我倒愿意随他而去,只要他肯保皇上和他的朝廷平安无恙——精灵族通常是有特殊能力的,非凡胎的人类所能及。
而这次狩猎,皇党和王党齐齐出动,很有可能是正式决裂之前的最后一次同行。看他们一路言笑晏晏,各自掩藏真实的情绪答拜寒暄,以配合年节喜洋洋的气氛,让人越发心酸。
今天是正月十五,春节的最后一天,猎罢归去,就该准备明天的劝耕了,但愿一切顺利。
“公主不愿做我的狐后吗?”他再问。
我沉默半晌方道:“您能为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帮我杀一个人。”
“谁?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但我要他看起来像被猎物冲撞不幸身亡的。”
狐儿哂笑一声道:“在公主之前,已经有人向我提过这样的要求了。”
我瞳孔收缩,轻轻地说:“他的交换条件,是中原的半壁江山,对吗?”
马不停蹄,丛林小道上,不时有枝条伸出来,每次都在快打到我的那一刹那被一只大手挡了回去,他毫不介意地承认:“公主这都猜得到,真聪明。”
“不是聪明,这一招他已经用过一次了,只不过上次的对手是贵国前主。”
“他不是前主,谋害兄长的窃国大盗,已经被本王贬为庶民了。”
“称谓如何不重要,我只想告诉公子,他曾经是你口中那个窃国大盗的合作者,而且他们差点就合作成功了。”
狐儿不吭声了,冒顿是他的叔父,也是他的杀父仇人,杀父仇人的合作对象,许他再好的合作条件,心里都有根刺吧。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您不会是他专程请来对付皇上的吧?”
这一点我和皇上不是没想到,还曾仔细分析过,当时觉得可能性不大,一个使团能有多少人,能帮多大的忙?
狐儿还是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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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狩猎深雪中(三)
狐儿不吭声,只是用力挥鞭,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我不话:“放我下来吧,这样你没法打猎,我们肯定会输的。”
他总算回道:“公主的目标既然不在输赢,打不打猎都不重要了。”
我迟疑地问:“你真的肯为我去杀了那个人?这可是在我国境内,你们人手有限,而他党羽甚多,势力非常庞大,甚至还有一股巨大的地下势力在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