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却嘶鸣起来。她用力抽了手,跑到洞口张望。又折回。她的眼睛终于停落在他眼上。她淡淡说:他们来找我了。
禇士弘心头难过,刚才的狂喜似乎落到谷底,他别开眼睛,看着洞顶,负气道:你何必救我?
他看到她脸上有一瞬的踌躇,而后,她说:我等你好了再走。过去捂住了小雪的嘴,让它不发出声音。
她终于留下来了。但是她是因爱他还是怜悯他他却不得而知,她的心在他这里吗?
幼蕾也不多说话,神色淡淡,她生了火,烧野菜汤,又烤了些野味。烤好后,她先喂小雪,温和地抚摩小雪,看得禇士弘生了妒意,他叫:我还不如一匹马吗?
幼蕾走过来,将野鸡扔给他。他叫:你不能对我好一些么?我们非要像敌人一样吗?她说:我们本来就是敌人。禇士弘道:现在不是。幼蕾道:总会是的。禇士弘道:他那么好吗?你这样死心塌地。她道:是。禇士弘恨恨道:朝廷派了这么多人追剿,总有一天,会捉到他的。她说:不会。禇士弘道:你现实些吧,现在是谁的天下。你以为他有能力么?他连自己的江山都保不住,他能保住你吗?她瞪他一眼,道:不劳你操心。而且,我似乎说过,无论他是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禇士弘死寂,该现实的也许是他。
幼蕾抱膝坐在他的对面,不看他。
禇士弘却在看她,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她的一切。这个人,无论如何,他放不下。过一会,他说:你瘦了很多。上次的箭伤好了么?
谢谢你,很好。幼蕾不带感情。
英凤呢?禇士弘问。
幼蕾冷峭道:被你们杀死了。
禇士弘愣了下。
幼蕾清脆道:所以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禇士弘疼惜道:你呢,你一路受了不少苦吧?
幼蕾道:我命大。
禇士弘低声道:小蕾,听我的话,回去吧。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幼蕾道:事已至此,我回不去了。
禇士弘道:做我的侧室难道比失去生命更无法忍耐?
幼蕾抬头看他,眼中有激愤,他懂得尊重爱么?遂断然道:是。至少大哥一心一意待我。
禇士弘颓然,把鸡一扔。躺下闭了眼睛。幼蕾心虽不忍,但想:你自已有家室,何苦还管人家情爱。难道,你辜负我后,我还要爱着你吗?也不理他,将鸡收了。自己喝了些汤。歇下。一晚上,他没有说话。她睡不着,听洞外的风声,想:虽然两人近在咫尺,心的距离却是越来越大了。
3
幼蕾很早起来,到洞外呆了一会。森林中树阴蔽日,茫无边际的树挡住了去路,昨日,云方和柳星策马经过,边走边喊她的名字,脸色极为焦急,她心头浮上朱允炆的脸,大哥一定很担心她。不知他们到了哪里。云方他们又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一时,恨不得插翅飞去找他们。但是,但是,她只是想想而已,她发现自己还是那样在乎他。虽然,他们之间隔了无法跨越的屏障。她内心叹息了一下,无论如何,得让他的伤口长好,看着他能够走路,能够回去跟他的夫人白头携老。
进洞,他却睁着眼睛。他说:你过来。
她走近了些。
他道: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那么多仇恨。虽然命运让我承担了一件我不愿意做的事,但是,我只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我不希望由此影响我们。
她冷峭道:又能影响什么?
他一滞。
她道:我把你当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现在我只是尽医者责任。别无想法。
禇士弘说:我宁愿不要。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幼蕾挣脱开,道:不要碰我,我有夫君。
禇士弘忽然笑,不怀好意道:我昏迷时,你不知偷偷碰了我多少下,我也有夫人。
你——幼蕾脸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
禇士弘自得道: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幼蕾冷冷道:我不像你。
禇士弘终于愤怒,道:我怎么了,我爱你很无耻吗?的确,我不如你纯洁,你心里眼里只有你夫君,而我心里眼里只有你。是我自讨没趣,不自量力。
幼蕾咬了嘴唇,控制住自己,淡淡说:我给你弄吃的。禇士弘说我什么也吃不下。幼蕾不理他,给他热了菜汤和鸡翅,端给他。他拿了鸡翅咬,食不知味,要放下。幼蕾嘲笑道:吃不下了吧,禇大人。他恨恨地看她,咬了吃,直至噎得咳嗽。她抚他的背,将汤给他。
她忽然说:其实,我烤得鸡翅很好吃。先将鸡翅喂了料,烤的时候刷上蜂蜜、桂花、孜然、花椒,如果想吃辣,可以刷辣椒。我记得你喜欢吃辣。
他扬起头,眼睛明亮而灼热,她居然记得他喜欢吃辣。
她看了他的眼神,讪讪道:如果有机会——我请你和你的夫人。
他不爱听,道:你明知我爱你。还要气我。
幼蕾道:都不是小孩,收回你的话。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俯身察看他的伤势,又给他换了药。淡淡说:5天后就能痊愈。
他抓了她的手,说:我宁愿永不好。
她苍白的脸上又有一丝渺渺的笑。他不能知道她在笑什么,她经历了什么,他只能感觉到距离,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也不是那个娇羞可爱的小姑娘。她的身上有一股无法为人接近的沧桑。但是他心里有强烈的悸动,他爱她。在骨髓里。他只想好好疼她,抚平她内心的创伤。然而,没有用的,他的婚姻一成立,他对她所有的情感慰藉都是虚假和苍白的。他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她还在他面前,他便要觉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