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眼中含了泪,眼神很惊异。但是很快的,她抹了泪说:你会忘记她的,对吗?
禇士弘沉默不语。
沅沅喊道:你为什么要参加春宴?
禇士弘平静道:我必须娶你。
沅沅站了起来,身体摇晃,她说:你这个骗子。转身要跑。禇士弘扶住她,道:现在知道不算迟吧。我踌躇了很久,我不能骗你。
沅沅忽然埋首入他的怀中,用拳头一记一记打着他,哭着。
禇士弘任她打。过一会,沅沅道:你要忘了她,你一定要忘了她。士弘,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禇士弘心里一片混乱。是的,他应该要这个女子。他必须忘了那个人。他稍稍拥紧了她。好像是对她的承诺。
而端午,就这样很快来了。父亲很早就备好礼。玉器珍宝、绫罗绸缎、糕点水果……日日都矗在禇士弘的眼前,提醒他将会永远地失去幼蕾。念及此,他的心情像石块一样僵硬。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忘记她。他发现自己存着刻骨的相思。那记忆里关于她的所有镜头,总会熟门熟路的在他做梦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出神的时候走出来。他关闭不了。他也推却不了。而且他发现在他想她的时候,胸口总是隐隐作痛。那个伤疤是她赋予他的,提醒他永远不要忘记她。
心烦意乱中,他去了军营。
赵云虎求见。
赵云虎道:大人,我想辞职。
禇士弘惊道:为什么?
赵云虎道:我想追随英凤而去,我,很担心她。我喜欢她,没有她的日子,我一点乐趣都没有。
听了这样朴实的表达,禇士弘心头似有什么震动,便道:你干得不错,很有机会升迁。你功名都不要了吗?
赵云虎坚定地摇头,道:我本来是个孤儿,一无所有,我只是回到原来而已。虽然失去了功名,但是只要得到我喜欢的人,我的心才能回到家。我是孤儿,我更渴望感情的温暖。
禇士弘又道:她是朝廷的要犯,你也不介意吗?
赵云虎笑道:她不是。就算是那也与她无关。我不在乎。
禇士弘说不出话。他忽然很羡慕他,因为他有那样的勇气。
过一阵,赵云虎道:有件事关于大人的,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禇士弘示意他说。
赵云虎道:听说大人要去提亲了。是苏大小姐。大人,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不是喜欢傅姑娘的吗?大人,你现在官做得不可谓不大,为什么还要牺牲感情做锦上添花之事呢?
禇士弘心想: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我如此做,无非是为了活命。嘴上却冷冷道:锦上添花未必不好。我不同于你。
赵云虎叹息道:大人,我无话可说。
禇士弘站起,拂袖道:你的事,就再说吧。
出了营,赵云虎带给他的触动却经久不息。经过长久的彷徨,他发现内心的天平在指向幼蕾。好吧,抛弃所有吧。禇士弘忽然狠狠道。这个女人,真的把我的事弄乱了。但是我必须去看她一眼,她若恳求我放弃所有我便豁出去了。
便回家禀明父亲,明日端午的提亲作罢,或者让三弟去吧。自己换了衣服,牵了马,飞奔出去。他要去嘉兴,傅幼蕾,只要你心里有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4
沅沅在家里精心打扮,心情愉悦。听得禇大人来时,她的心砰砰跳,幸福的时刻似乎即将降临。与士弘交往这些日子来,她是快乐的,她喜欢这个时而冷酷、时而柔情的男人,或许只有沉默与威严之后迸发的柔情才愈发销魂蚀骨。那日在西山樱花林,她看他在青石板上渺渺神思,樱花落了他一身一无所觉,她发现自己的心从来没有那样震动过,为了他的美或者自己一瞬的心动,她屏息站在那里,惟恐破坏此情此景。
禇士弘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里,而且是最珍贵的地方,在无人的时候,她会把它拿出来,细细地回味,脸上不自禁的笑容会保持很久,是不是只有恋爱了才会变得傻傻的。士弘,在镜子里面对自己,沅沅轻轻唤了一声,并且簪上一朵海棠。她站起,准备悄悄地探访。士弘会在那里怎样呢?是手足无措,还是翘首企盼呢?她的脸飞起一朵红霞。
但是等她躲到屏风后的时候,却失望了。禇士弘并没有来,来的是禇大人和他的三儿子。沉重的失望如乌云般一下子把她压弯了,她的身子晃了晃,侍女把她搀走了。
禇家三儿子亦是个风流的人物,比之士弘更活泼、更俊俏,他坐在那里,眼神闪烁,显然是在寻找苏小姐,对于这次越俎代庖,他是高兴的。苏小姐的芳名,他早就领教。只是自己碍于兄长的名头,而无法去求婚。那次,苏家春宴,他本想去争个机会的,但是父亲显然并未想到他。
但是他并没有等到苏小姐的出场。当父亲跟苏阁老解释时,他亦看到了对方的不悦。苏阁老哼了声拂袖走了。留下父亲和他坐立不宁,而后,父亲与他灰溜溜地告辞,阁老并未出来送行。事情很不妙。父亲脸极其阴沉。他非常害怕会迁怒于他,在路上,就开溜了,不如去百花阁喝花酒,看赛龙舟。
沅沅心情很差,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她?即便伤她,又怎可以把自己推给自己的兄弟?她忽然又想起他在樱花林下对她说心里有别的女人,他还无法忘记她。一股醋意顿时潮涌一般袭来,她泪眼婆娑对父亲说:爹,我不甘心,爹,我只想要士弘。
苏阁老呆在那里,他知道女儿一贯很骄傲,如今居然如此低三下四,心也疼起来。便宽慰女儿道:士弘的爹只说士弘有事不能来,并没有其他意思。爹会去做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