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晓燕道:“我自己就可以。”
老李热络地,“我们是邻居,举手之劳嘛。”
钟羽开门,迎接了他们俩,老李看到钟羽像苍蝇嗅到臭鸡蛋更兴奋,“小钟,你们——”
“我们要结婚了。”单晓燕说。没等对方说恭喜,她把门砰地关了,靠在门上,说,无聊。
此后,每每出去,总会沾到很多窃窃私语的眼光。带着嘲笑,带着花边,带着讽刺……颜色鲜艳,成色丰富。在a城他们无法做到在广州的从容与潇洒,只因a城知道他们太多底细。a城把单晓燕的弱点全部放大给自己看。
她的年纪,她的残疾,她曾经的风月。
单晓燕感到压抑。她越来越不愿意出去。尤其不愿意跟钟羽一起出去。她天天在家看电视,这样沉闷单调的日子,让她的心态越来越不平衡。
她开始对钟羽不放心,钟羽晚上加班或应酬,她隔半小时就打电话“问候”。也悄悄地学会了翻看钟羽的手机。有女性热情的短信,她旁敲侧击。钟羽知道后不高兴,说,“普通同事,开个玩笑而已。”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那个心。”
惯常的性生活,她有时候会嫌他敷衍,“是不是被外面小妖精迷住了?”
钟羽只能叹气。现在才明白婚姻生活真的很无情,把人与人那块遮羞布拉掉后,只有缺点的全面开花。他曾经喜欢单晓燕的宽容大度,当这些失去后,她跟庸常女人没有什么区别。能够把他系住的,就是建立于往昔的那一点责任。
还有件事,他也不太能容忍。
父亲知道他快结婚,想见见儿媳,但是单晓燕拒绝前往,理由无非是行走不便。
“晓燕,我总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有次,钟羽试着跟单晓燕交流。
“是你不一样了。”单晓燕说。
“你是担心自己的腿吗?我家人不会介意的。”
单晓燕冷笑下。是的,被钟羽说中了,她现在自卑。因为有过去作对比,过去有多光鲜,现在就有多卑琐。钟羽怎么就不能体谅她?a市是不一样的。她知道自己不对劲,但是没有办法不去顾及那些眼光。
“那么,我把爸爸、姐姐接来住怎么样?”钟羽又问单晓燕。
“房子这么小?”单晓燕本能的抗拒。说出口,她也不相信自己这么小气。可能是幽闭的环境宠坏了她。
“我们一间,姐姐一间,爸爸住客厅。我们社可能不久就会分房。熬一阵,以后会宽敞的。”
“真要在这里常住?不如回广州吧。把你家人接到广州。”
钟羽说:“我在t报做得很好。”
单晓燕道:“可我讨厌这里。”
钟羽说:“找个事做吧。有事做会充实点。”
“你是不是烦我了?”单晓燕盯着他,忽然冷笑:“你以为我找不到事?怎么体面的工作我都可以要?钟羽我跟你说,我为了你才拒绝。”
“为我?是不是——”钟羽忽想起孔季夏。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知道,我决定跟你过清清白白的日子,就绝对不会跟过去有什么粘连,也请你体谅我,我讨厌透了这个地方,它世故、势利、阴暗,让我发霉。”单晓燕静了静,靠在钟羽胸前,柔声道,“小羽,我们回广州吧,以前的日子多么幸福。”
钟羽也有点心软,但是工作合同签了两年,暂时也没法回去,这事就这么拖了下去。他工作压力很大,也没心思去践行那十年之约。两个月后,才遇到姚静好。
那日,有个孩子在帝江跳楼。他第一时间赶过去抓新闻。却遇到周岁安。周岁安还是跟以前一样,以拳头作为见面礼。
他挡了一阵,听到有人喊“岁安”。岁安惊恐地退回去,他看到了她,姚静好。时间若指尖的流沙哗哗落下,他看到了自己坚持来a市的原因。
是为了她。
听周正义说她一直做着老姑娘他就动了点心思。虽然不该。但他就动了。
谁说他没爱过?那个火热的夏季,那条闷骚的小巷,那个刻骨铭心的吻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是他青春唯一的分泌物。
谁说他没爱过?他只是爱得压抑,爱得无法启齿。
a局来函邀他们报社派代表参加活动时,他亲自上阵了。给自己的理由是可以顺路回家看看。但实际上想见她。
那是一段美妙的旅程,他们的感情借助着那种诡异的第六感,像火趁着风长,越来越旺。姐姐报复她的那晚,他出轨了。
他知道他需要接受道德的审判,但是再来一次,他依然选择拥有她。
她是热情的,颤栗的,甚至有点恍惚。她在上面,姿态主动,嘴唇被牙齿咬出血痕,她说,晓燕是谁?他被她紧紧包住,毫无间隙,他的身体与灵魂在那样的炽热中渐渐迷失,消解。当他最终出来时,发现自己有了残缺——他的一部分已经无可挽回地留在了她体内。
他想要的平静再不能有。
有个晚上,单晓燕有要求。是那次活动后,他们第一次。
他含糊应付着,“我赶稿,你先睡吧。”
“怎么就你活多。”单晓燕唠叨,也没办法。
他在书房坐着,看着这次活动的学员eail过来的照片。
开会的,吃饭的,游泳的,打牌的……大伙儿一起的,三三两两的,成双成对的,单打独斗的……没什么太特别的,他与姚静好隔得很远,也不密切。只有一张,不知被谁偷拍的,他与她在防鲨网前说话。静好侧着脸,看着远天的落日,他则看着她。目光太明显了,像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