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看他孩子气的模样,知他是为先前电话的事不高兴,莞尔道:“你的猪手我当然吃。”
周岁安目中的寒气才渐渐消融。
月光稀薄。落在脚面上,水一样润泽。
静好想让周岁安走,又不好意思马上驱谴,就站着跟他闲话。
“夜空很清澈,真是入秋了。”
岁安朝天空看,“你是什么星座?”
“天蝎。”
“名副其实。”
“嗨,你不知道骂我等于骂你自己。”
“你能不能有点度量。我为了骂你都买一送一了。”岁安怏怏说。把目光从天上收回,到她身上,又辐射至附近的楼盘,“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别,”静好一下慌了,“车开不进,我从后面绕条弄堂就到了。”
“那边的弄堂吗?你一个人不怕啊,连个路灯都没。”岁安差点跳起来。
“怕什么呀,旁边都是我们单位的住宅区。有什么事,叫一声,两头一堵,瓮中捉鳖,谁都逃不掉。”
周岁安略略讽刺,“你牛,知道你基因跟别人不一样。”闷一阵,又说,“不让我去,是怕我吧。”
“怕什么,”静好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随口道,“哎,听说你念书那会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为什么分手呢?”
“你真的想听吗?”岁安有点严肃。
静好讪讪道,你若不想说我自然可以扼杀兴趣。
周岁安淡淡笑了,沉默了会道:本来想留北京的。那时候,外交部的面试已通过了,那边人事干部给我打电话通气,我们想要你,不久后会去你们学校政审。你没什么问题吧。我有什么问题呢,我应该很高兴啊,放下电话,我就告诉了她。她也很高兴,说要为我庆祝。那晚我们一起吃饭。喝了酒,都有点醉了。她晃着脑袋说,岁安,岁安,岁岁平安,你的名字好土,亏你父母都是知识分子。
你懂个屁。我发了神经似的勃然大怒,脱口说了粗话。她是高干之后,娇生惯养惯了,闻言蓦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周岁安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我也站起来,说,你别以为你有个强悍的老子你就跟着强悍不懂就不要瞎说。就这么简单,为了一个名字,我们分手了。我没留北京,回了家乡。回来后,我发现自己好像就专等着回来。静静,你很聪明,你知道为什么。
静好没有话。
只抬头看月亮。良久良久,等到岁安靠近她,欲把他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才猛然醒转,说:岁安,我感谢你的美意,可是,我的心自18岁那年开始,就不生长感情。
岁安打了个哆嗦,面色一下苍白。
静好向他挥挥手,“快回吧。”
他苍白着脸走了。
接下的事情就有点像在做梦。她定定神,拎了保温杯拐入弄堂,没有如往常一样看到路灯摔过来的影子。也没有击在青石板上的爽脆的脚步声。她想他或许不来了。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