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一声合上,留下了没说出口的指责和不爽。
陈知临望着桌上的饭菜,沉思几秒后踱步到阳台,随手拉上玻璃门,拨了通电话。黎想两手托腮,回想着刚才和陈妈妈拢共不到三句话的交谈以及对方打量她的眼神,总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大舒服。
“吃饭吧。”陈知临声音闷闷的,“我刚跟我妈说了,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黎想原不想多嘴他的家务事,现下却有点恼:“这样不就成我挑拨离间了吗?”
陈知临不理解:“和你有什么关系?”
“算了”,她摆摆手,“吃饭吧。”
清蒸鲈鱼、清炒马蹄和香干马兰头,看上去清清爽爽,黎想却吃不太习惯。她口味重,喜欢酱油色泽重的,味道浓郁的;比如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这种。
“不吃?”陈知临亦没什么胃口。他觑着黎想的脸色,“外卖快到了吧。”
“嗯。”
刚还盘绕在二人之间的旖旎涟漪转眼烟消云散。
黎想从不是喜欢联想和恶意揣摩人心的人,可就算她再迟钝,也能看出陈知临妈妈对她并不感冒。
“年后我再约着大家一起吃个饭,叫上我爸。”
“没必要吧。”黎想撇撇嘴。
“一直躲着?结婚了怎么办?”
“八字没一撇的事。”她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
黎想抬起眼,“你妈不喜欢我,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婚的事还有好几年呢,说不定”,她话到嘴边又咽下。
陈知临眉拧着,“说不定什么?你说说看。”他嗓音隐有愠怒,低着头,解开袖扣,慢慢挽起衣袖,“你说说。”
门铃适时响起,叫停战事。
黎想忙小跑到门口,取了外卖,“饿了,先吃饭吧。”
“行。”
两个人面对面而坐,刻意避开眼神接触,只一味低头吃饭。
玫瑰豉油鸡鲜嫩多汁,牛腩萝卜煲更是鲜美可口,黎想一口接一口,很快被美食治愈,将那个用鼻孔看人的老太太抛诸脑后。
陈知临食不知味,压着脾气。他耐心地等黎想喝完最后一勺汤,终于忍不住启唇:“我妈不是针对你,她只是平等地讨厌我的女朋友。”
黎想挑挑眉,没作声。她当然清楚陈知临的「坎坷」情史:大学一个,刚工作时一个,最后都架不住老人家的从中作梗,不欢而散。
陈知临揉了揉太阳穴:“那是她的问题,我不希望她成为我俩的阻碍。”他语速很慢,铿锵有力的,“我找任何人当女朋友都会被她挑刺,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你找个本地的,愿意很快结婚,再和你生个孩子的;你妈态度应该会软和些。”黎想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些都是我的硬伤,陈知临,恕我无力转圜。”她语气轻松,压根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家长反对的戏码从古至今就没消停过,她可不会为了这些有的没的改变自己的想法。
至于结婚还有点远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知临陡然被她的散漫刺到眼睛,这些时日积压的所有情绪在此刻找到了发泄口:“所以,你压根没有准备和我一直走下去,是吗?”
又来了,黎想呼出口气:“换个话题吧,我不想每个月或者每个季度定期和你来一场「关于我们二人是否会步入婚姻」的项目报告。”
陈知临将衣袖撸至手肘,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手机,一股脑全扔到餐桌上。噼里啪啦,动静有点大,“行,可以,你说了算。”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黎想站起身,没再说话。
她收拾好剩饭残羹,又将杵在客厅中央的两个大行李箱推至客房储物柜放好,最后翻出一个20寸的登机箱,开始收捡第二日旅游的衣物。
她秉承「精简」出门的原则,只挑了几件素色短袖短裤、一双人字拖、墨镜和遮阳帽。她对照团长ta发来的日程表,想象着每日的着装安排,最后再算算日子,额外带了两包棉条,心里祈祷着:推迟吧,哪怕推迟三天也能完美避开姨妈,尽情享受冲浪的好时光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反常态将东西码得整整齐齐。她脑袋放空,机械性地重复着简单的动作,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前两日她的心脏报告刚出来:一切正常,也排除了窦性心律不齐的可能性。医生给出的唯一建议是:学会减少内耗、缓解压力。
她连着深呼吸好几下,塞上降噪耳机,将客厅里的嘈杂一并消音。
可她越是若无其事,越是在给当下的情景火上浇油。
陈知临从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今日却钻起了牛角尖。他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前额,眼神追随着黎想的身影,好啊、好啊、她可真开心啊
无名火随着黎想的哼唱曲调逐渐达到顶峰,他“嗖”一声站起,走到客房门口,半倚着门框,压着火气唤了声:“黎想。”
黎想没有回头,准确来说,她根本没听见。
陈知临踟躇几秒,走到她面前,学她的模样盘腿坐在她对面,晃了晃手:“黎想。”
黎想抬起眼,摘下耳机,懵懂地望向他:“怎么了?”
他怔了怔,捕捉到黎想眼神里的无辜,反而被提醒他才是那个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人。
黎想继续埋下头,将化妆包嵌在边角的空隙中,严丝合缝。她眉眼舒展,自说自话般的:“等从khaok回来,我带一个大箱子回家就行了。冬天就是麻烦,冬装好占地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