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站在一侧的杨清都微微皱起眉,觉得少年太没规矩了些,敢这般与恩师当面顶撞。
顾凌洲倒似乎毫不意外这个答案,并未怒,只目中厉色更重了些:“本辅问你,‘仓廪空,灾祸出’六字,究竟是你自己杜撰,还是确有实情?”
卫瑾瑜毫不迟疑答:“是下官猜的。”
“猜的?”
“是。”
在顾凌洲面色彻底铁青前,卫瑾瑜道:“事实证明,下官猜对了。若户部粮仓没有问题,虞庆不会心虚到卷家而逃,更不会宁愿自刎也不愿跟着刑部与北镇抚的人走。”
“那你又为何会有此猜测?”
“倒推的。无缘无故,幕后主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铤而走险,费尽心机地要置那两万灾民于死地,而眼下灾民最紧缺之物,无非是赈灾粮而已。”
顾凌洲忖度片刻:“那山洪之事,你又是如何提前预知内情的?”
“因为下官有次外出汲水时,无意在河中现此物。”
卫瑾瑜从袖袋里取出一团白帕,展开,呈至顾凌洲面前。
卫瑾瑜:“这手帕中包裹的黑色粉末,便是下官在河水中现的东西,阁老应该识得,这是黑火。药粉末。”
“当时那条河流,正是从伏龙山方向流泻而下,下官便斗胆猜测,是有人在山里埋了大量的黑火。药。”
这些粉末,自然不是卫瑾瑜自己现的,而是临走前,从谢琅衣裳里顺来的。
杨清看得触目惊心。
沉痛道:“为了遮掩罪行,竟能想出这种阴险毒计,那可是两万多条人命,他们竟也下得去手!实在是罪无可赦!”
“只是,我记得黑火。药是兵部制造,管控严格,平日都封存在兵部专门建造的火器库里,重兵把守,只有经凤阁、司礼监同时审定后才能取用。如果真有如此数量的黑火。药外泄,难道兵部也参与了此事么?”
“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顾凌洲提笔迅写了道手谕:“杨清,你与郑开一道,立刻拿着本辅手令,到兵部搜检调查此事。”
杨清接过手谕,领命,又担忧问:“最紧要的还是户部那边,只是,户部由辅执掌,想要搜检户部的粮仓,怕不容易。”
“本辅亲自过去一趟。”
顾凌洲搁下笔,站了起来。
望着乖顺立在下的少年道:“你随本辅走一趟。”
卫瑾瑜拱手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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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虞庆下狱,整个户部衙署人心惶惶,群龙无。
左侍郎卫嵩还因着之前织造局的案子停职在家待查,新任右侍郎被派去了延庆赈灾,领头的尚书又刚刚被下了大狱。
整个一条街上,再没有比他们户部更倒霉的部门。
一夕之间,朝中六部,户部应是从一个香饽饽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听闻顾凌洲亲自驾临,一名员外郎和几名主事不得不硬着头皮迎出,哆哆嗦嗦于阶下跪了:“下官拜见阁老,阁老万安。”
顾凌洲:“本辅要开仓验粮,便先从你们户部本部三个粮仓开始验吧。”
众人闻言齐齐变色,继而磕头如捣蒜。
“阁老见谅,这等事,下官们做不得主啊。”
顾凌洲道:“既然你们做不住,本辅便替你们做主了,来人,打开户部仓门,验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