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授官的寒门学子里,属魏惊春从五品户部员外郎与苏文卿从六品翰林院编修二人职位最高,其他学子大多都是七品,还有孟尧这样的从九品。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苏文卿与魏惊春本就是寒门学子中声望最高的两名大才子,如今品阶又高于其他人,但逢寒门学子聚会,自然更是众学子追捧对象。
但好在前程都有了着落,不枉寒窗苦读一场,众人说说笑笑,推杯换盏,好不痛快。期间说起苏文卿三月后也要去督查院就职的事,有人问许劭:“听闻新御史入院,会择一人兼任司书,给阁老贴身侍奉笔墨,虽然辛苦了些,未来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如今文卿还未转入都察院,这司书一职,应当是若林你担任吧。”
许劭却摇头。
“不是我。”
众人惊讶。“不是你,难道是那个卫三?!”
许劭心情复杂点头。
“没错。”
他也以为,苏文卿还没到督查院,司书一职十有八九是由他兼任,没想到最后任命下来,定的竟是卫瑾瑜。
“阁老素来重要寒门子弟,选一个卫氏嫡孙入督查院,已经令人匪夷所思,如今竟又让这卫三兼任司书。阁老心思,还真是难猜呢。”
“不过,那卫三毕竟拿了六科全满的成绩,阁老给卫氏一个面子,也能理解,待文卿正式到督查院就职,这司书一职,定然还得是文卿的。”
苏文卿神色如常,道:“朝中职位,本就是能者居之,没有哪个职位一定属于谁,诸位如此说,倒让文卿无地自容。”
“文卿,你就是太谦逊了,那卫三如何能与你比。”
宴席结束,回去路上,魏惊春见孟尧沉默不语,便问:“怎么,有心事?”
孟尧叹气:“我只是觉得,人的偏见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我承认文卿很优秀,然而那位卫三公子,即便与我们道不相同,他的刻苦努力我们也是有目共睹。他能以六科全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督查院,怎么就不能兼任司书了。”
“寒门子弟对世家子弟抱有偏见,与世家歧视寒门,又有何本质区别。”
魏惊春道:“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便足以证明,并非所有寒门子弟都如他们一般怀有偏狭的偏见。只是之前文卿遇刺一事,让许多寒门子弟都对卫氏痛恨不已,他们恨屋及乌,怀此偏见,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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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阁衙署建在宫城里。
今日是座主们会晤议事日,一大早,文极阁大门便敞开着。
三位座主软轿依次抵达,众科道廊官于阶下恭候,先到的是辅卫悯,接着是次辅韩莳芳,顾凌洲因掌着督查院,最后才到。
三个阁老都有各自值房,既可办公,也可作休息之所。
杨清陪同顾凌洲一同过来,问:“师父可要先去值房休息片刻?”
顾凌洲道:“不必,时辰不早了,直接去文极阁吧。”
卫悯与韩莳芳已经坐在阁中,见顾凌洲进来,韩莳芳笑着起身,两人互相作了个礼,卫悯身为辅,自然不必起身,但也同另外二人道:“都坐下,咱们之间,便不要讲这些虚礼了。”
文极阁虽也有书案,但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连榻,三位座主议事,一般就坐在连榻上。卫悯自然坐于正中,顾凌洲和韩莳芳则分别坐在左右两侧。
卫悯先开了口:“今日主要就是议议给袁霈授爵的事,还有派往北境监军的人选,边境不太平,圣心难安,这监军一事,必须要尽快定下了了。”
顾凌洲未开口。
韩莳芳则问:“怎么,圣上不是钦赐了袁霈同一品定南侯么?难道圣意有变?”
卫悯道:“不是圣意有变,是西南那边出了点岔子,袁霈的二儿子袁放,领兵剿匪,打了败仗。裴北辰要将他褫夺军职,依军法查办,袁放拒不领罚,大呼自己冤枉,还大胆逃匿,兵科几个给事中参奏这都是袁霈教子不严之过,请朝廷收回对袁霈的拒绝。圣上体恤袁大都督辛苦,不忍因子之过苛责太过,故而让凤阁裁夺个意见。”
韩莳芳叹道:“这袁二公子,也太冲动莽撞,就算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该私自逃匿。袁大都督在西南军中威望深厚,此事若处理不好,很可能要弄得滇南不稳。”
卫悯颔:“正是此意。”
又问顾凌洲:“青樾,你什么看法?”
顾凌洲道:“道云所言不错,此事一个处理不慎,可能要激起滇南动荡。依我看,不如先命兵部出文,张榜缉拿袁放,袁霈的侯爵,还是如常授予。老都督为国辛劳了一辈子,一世英名不应该坏在子孙身上,如此,也全了圣上体恤忠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