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相聚
当李玄知收拾完毕准备去找其皇兄晋王时,晋王已经提着酒踩着月色先一步上门了。
瞧见晋王边走边乐呵呵地朝他晃了晃手中提着的酒,李玄知也不由笑了起来,唤道,“二哥。”
李玄知边说着,边起身往晋王的方向迎了几步,晋王本还是笑着的,只是看到李玄知的脸色泛着青白,如今快值仲夏的日子竟然还披着一件外衣,他脸上的笑容倏忽就消失了。
晋王忙紧赶了几步扶住他,入手满是清瘦的骨头时,晋王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你,你这身子到底……”
李玄知将自己的胳膊从晋王手中不动声色地抽了回来,垂着眼笑了笑道,“就是身子弱了些,怕冷,其他倒是没什么。”
晋王看着李玄知一副不欲多讲的样子,他皱了皱眉道,“玄知,你同二哥说实话,你这身子如今是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些年我们的书信往来中,你为何一句不说啊?”
李玄知抿了抿唇,沉默半晌,终究还是避重就轻道,“就是之前我同二哥说的,当年林胡那一仗伤到了身子,故而现在年纪轻轻就怕冷畏寒。”
晋王听着李玄知的解释,眉心皱得更紧,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太后共生了三个皇子,分别是长子陈帝、二子晋王和幺儿淮王,其中陈帝与晋王的年纪相差不大,两人年岁渐长时,李玄知才刚刚出生。
故而小时候,性情温和又没什么抱负的晋王便成了照顾李玄知最多的哥哥,毕竟比起要参与夺嫡的大哥陈帝,二哥晋王平日里也多是摆弄花草,抚琴焚香虚度时光罢了。
当陈帝终于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晋王的封地便也定下来了,同时还敕令他即刻启程,不得耽误,李玄知听闻这个消息后曾去宫中求了陈帝许久都没能让晋王晚一天启程,反倒太后还因为他这个求情把他叫去长乐宫好好说了一顿。
在那之后,两人一起喝酒的时间便少了,书信来往却多了,李玄知告诉晋王北境风光和帝都故事,晋王告诉李玄知他的儿女到底有多调皮捣蛋。
直到李玄知在林胡倒下被送回帝都后一直闭府不出,晋王连发了三封急信往淮王府去,李玄知对此依旧保持沉默,急得晋王一度想要违反规矩从封地赶来看李玄知一眼。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李玄知的信便到了,寥寥几句,只是什么都没说,唯报了一句平安。
之后他们的书信往来仍还维持着,只是李玄知写信的口气越来越平淡,说的事情也越来越琐碎,不似当初那副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样子。
当时晋王便觉着他的三弟在林胡倒下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查来查去,以他的人脉终究还是没能查出太多的东西,只知道当年在北境,他的三弟是好端端喝了酒后吐血昏迷才被送回帝都静养的。
在那之前,李玄知还曾在信里同他说过,他的身子好得都可以赤手空拳打死一只大老虎,这样的身子突然吐血昏迷,除了那酒中被下了药,他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头一次,他有些后悔当年为了躲过大哥的猜忌,身边竟是什么人都没养,便是那些门客也多只是一些好弄风雅的文人墨客罢了。
除了与他一道吟诗作对,便再无别的用处。
正当他心里焦灼却又无可奈何之时,李玄知写信的口气倒是越来越平和了,甚至最近的来信还会说上一些他以前的性子根本注意不到的事情。
晋王看着手中的信一天比一天的明快,他的心里既有些高兴,又更加想要看一看自己这个从小照顾到大的三弟到底如何了。
所以,他便借着五年一次大办的中元节祭祀,提前从封地赶了回来,想着先来见李玄知一面。
只是他没想到多年未见后的第一面,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三弟。
瞧着李玄知还是不愿多说的样子,晋王抿了抿唇,忽地笑着扯开话题道,“不过,不管多少年没见,你瞧着琳琅就吓得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是同当初一样的狼狈啊,哈哈。”
听闻这话,李玄知忙抬手朝着晋王拱了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求二哥莫要再笑话我了,我本就不善应付小孩子,不然以前边关的那些百姓也不会拿我来吓唬不好好睡觉的小孩子啊。”
说起琳琅,李玄知的脸上的神色倒是生动了一些,他无奈又头痛地看着晋王道,“二哥,琳琅这个年纪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头跑呢?”
“当年,我在琳琅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可是把我管得死死的。”
晋王摆了摆手,睨了他一眼道,“这不正是从你身上得出的经验嘛,当年我把你管得那么死,可是你哪件事情没有偷偷做成?”
这话一出,李玄知倒是愣了一下,他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嘛,这还不如都敞亮开了管,这样起码琳琅还愿意同我多说说话,我也好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话一落,李玄知微微一愣,他飞快地看了晋王一眼,晋王依旧睨着他,只是神情与刚刚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虽然他总觉得二哥刚刚那句话似乎是意有所指,不过瞧着二哥的样子,又似乎的确只是在说琳琅的事情。
李玄知收回目光,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虽然二哥带了酒来,不过我最近这段日子都吃不了酒,到时我与二哥便以茶代酒吧。”
说着,李玄知亲自带着晋王往后院走去,两人边走晋王边开口道,“如今你这身子瞧着就不像是能喝酒的样子,便是你想喝,我也不能让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