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话,他不好也不方便亲自与太后说,所以……”
这次,李如月飞快接过了话头,“父皇定是觉得拿这话同祖母说,会让人觉得他太过儿女情长了些。”
“所以父皇是想借我的口说出去,如此一来既劝了祖母,也不会有损父皇的威严。”李如月说着就笑了起来,“对吧,洪公公?”
洪喜没有再应声,他看着李如月笑得更加真诚。
当太后的凤驾出现在营地门口时,苏婳悠悠醒转了过来,她的身子也跟着微微一动。
原本一直蜷缩在她枕边的茶宝忽然支起了耳朵,它侧头看了苏婳半晌,又转头冲着一旁正靠在桌边打盹儿的苏老太爷喵喵叫了起来。
只是苏老太爷并没有反应。
茶宝站起身子晃了晃,从床上跳下小跑几步再跃上苏老太爷的膝上,直起身子用前爪搭在苏老太爷肩上,边叫唤着,边使劲蹭着苏老太爷的颈边。
这次苏老太爷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眼睛半闭半睁,迷糊地嗯了一声。
此时,床上的苏婳转过头来,哑着嗓子轻声唤道,“祖父。”
这一声祖父落在苏老太爷耳中,犹如惊雷一般,忽地就把他给炸醒了。
他转头看向床上,看着苏婳朝着他浅浅一笑,脸色苍白,神色疲倦。
“婳儿,你现在觉得……嘶——!老夫的腰啊……!”
苏老太爷才刚急急唤了一声,下一息他便扶着自己的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到底还是上了年纪,不过只是靠着桌边稍稍打了个盹儿,这腰就受凉不听使唤了。
苏老太爷一边龇着牙,一边在心中兀自感叹。
苏婳瞧着苏老太爷神情有些痛苦,吓得她想从床上起来,只是才刚动了动身子,忽然发现她的手腕还被李玄知握在手中。
她又重新被拽回了床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疼得她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茶宝看着这一老一小皆是满脸痛苦在原地倒抽凉气,它有些无奈地喵呜叫了两声,小跑着出去找外头候着的太医和桃子了。
太医被茶宝叼着裤脚拖进内间的时候,苏婳正好将自己的手腕从李玄知的手里拽了出来,在床边坐直了身子欲去看看苏老太爷的情况。
瞧见太医进来了,苏婳忙忍痛朝太医行了一礼,虚弱道,“烦劳太医替我祖父先看看吧……”
太医打量了一下苏婳的情况,遂抬手回了一礼,先往苏老太爷身边去了。
桃子则紧赶了几步过来照顾苏婳。
苏婳瞧着桃子眉间的愁容,笑着抬手拍了拍她手背,宽声安慰了几句。
在床边缓了好些时候,苏婳让桃子扶着自己慢慢跛着脚走到了苏老太爷身边。
“祖父。”苏婳又轻轻唤了一声,看着苏老太爷腰上的数枚银针时,苏婳的脸上微微有些心疼,“祖父您怎么还亲自守在这儿呢?便是担心我,也不该这么折腾自己……”
“你那副样子被抬回来,我一个人又如何在帐篷里坐得住啊……”
苏老太爷拍了拍苏婳的手,笑着道,“放心吧,王太医这手针灸可是被太后都赞赏过的,老夫一会儿就能好了,你也莫要太担心了。”
听得此言,苏婳忙又朝王太医行了一个大礼,急得王太医一手顾着针灸,一手扶起她忙道,“都是苏老大人谬赞了,苏大小姐您莫要这样,仔细些身上伤口。”
苏婳笑了笑,正待说些什么,门口忽地响起了一个素沉平直的女声,“奴婢芳柔,见过苏老大人,问苏老大人安。”
召见(四更)
苏婳循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沉肃腰背挺直的女子站在门口。
这时,苏老太爷已经朝着那女子笑着开口道,“可是太后娘娘挂念淮王殿下的身子,特让你先过来瞧瞧?”
说着,苏老太爷转头对着苏婳轻声道,“这是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还不快行礼。”
苏婳一听,不敢怠慢,忙朝着女官规矩地行了一个见礼。
女官瞧着苏婳忍着痛行礼的姿势,脸上虽无太多表情,可眼里却微微浮起一丝惊讶。
之前她也从旁人嘴中听说过苏家大小姐向来没规没矩,如今瞧着这行礼动作,怕是比一般的大家小姐都要规矩得体得多。
更遑论,如今她的身上还带着伤。
女官收回心神,正了正腰背,也回了苏婳一礼。礼毕,她站直身子,朝苏老太爷笑着道,“如若不是担心淮王殿下,太后娘娘自也不会连夜赶来营地里。”
“不过,刚刚娘娘已让李老太医去回了话,如今淮王殿下身子并无大碍,娘娘也就放心了。”
这话一出,苏婳微微一愣,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此时还昏迷在床上的李玄知。
身子并无大碍……了吗?
刚刚她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的时候,顺便也把了会儿李玄知的脉,那脉象虽然逐渐成型,可多少还有些虚弱到几乎摸不出来的。
大体也不过就是命保下了,只是这次走火入魔,毒素入了心脉,他的身子比之从前还更差了一些,也不知是否还能真正恢复。
这时苏婳瞧着女官又再次朝她行了一礼,随后女官的声音淡淡响起,“其实,我这次过来,主要还是太后娘娘想见见苏大小姐。”
苏婳抬头看她,女官朝她浅浅一笑,道,“当然,顺便也是想问问苏大小姐关于今日下晌所发生的事情。”
许是草场空旷的缘故,此时拂面的夜风比在帝都还多了几分凉意。
她坐在显轿之上,看着女官走在前头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