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连城注视镜中白瑛,也注视着自己,“所以我想和他彻底了结。”
白瑛愣住,“你若是想言语打退他,他不会听你的。况且我把萧达删了,昨晚也从失恋里走出来,不想回头。”
“不是萧达。”连城摇头,“我昨晚听到斯奈德医生偷偷向他汇报,今天下午的航班,他大概率会在机场,想请你帮我遮掩。”
“好。”
博洛尼亚机场距离医院不远,黄秘书开车载林娴姿、白瑛,连城走向后一辆。
冯时恩正系安全带,看到她身影,猛然顿住,随即丢了卡扣,推门下车。
“连城。”他大步绕过车头,薄风衣下摆扬起,飘逸,蹁跹,在她面前一米远落下,风中夹杂他的味道。
绿叶晨露和松木薄荷。
不冷,不浓,中调平和。
连城主动凑近一些,“冯师傅,能载我去机场吗?”
冯时恩略惊讶,忍不住笑,“当然,乘客请上车。”
他倾身拉开车门,连城没让开身位,肩膀若有似无擦过他胸膛,丝勾连他手臂。
一场风适时席卷。
纤细与精壮,长与英朗,冯时恩目光灼灼,一场没有亲密的暧昧,却胶着到极限,眨眼分开,无声埋没在是路边浓烈花香中。
斯奈德推着行李,目睹这一幕,手中镜头鬼祟,角度偏斜。
连城仰头,冯时恩俯,下颌叠着额头。
暧昧生张力,克制变浓情。
熟悉的月季花架,他们缠绵悱恻。
梁朝肃这一刻仿佛置身幽冷寂灭的深渊海底,压抑着的火山浩浩汤汤喷,海水迅沸腾,他在冰与火之间,失去自持,失去理智,失去所有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冰岛之后,他其实不抱期待。
连城爱他。
三十岁了,他不追求你侬我侬,两情相悦,可他忘了,连城才二十三。
大好年华刚刚开始,在他身边,从不动心,不是她不喜欢,如今乌云尽去,每一天都晴空万里。一个知道过去,不在乎过去,长在她审美要点上的男人日日相伴,神似沈黎川,枯萎的感情为何不会莺飞草长。
她决意割裂过去,就是想万物复苏,回归明媚的这一天。
萧达听见后车厢沉闷声响,降下隔板,梁朝肃喉间上涌的腥味,刺激他眼瞳结出密密麻麻血丝。
像一片赤红的烈火,灼热别人,也灼烧他自己,无声的歇斯底里,暴戾的沉郁凄厉。
萧达骇的面无人色,急急忙忙打方向,靠边停车。
梁朝肃呵斥他,“去机场。”
萧达从后视镜瞥见他手中屏幕,同在那架千姿百态的月季下,连城分明有恋念,生怜惜。他以为一场寥落的绝境,梁朝肃只要不死,一年年走着,说不定枯树逢春,苦尽甘来。
冯时恩这一进展,彻底粉碎他的妄想。
回头望,归国后便是如此,连城每一次松动的契机,总有一双手迅扭转。
从亲子鉴定,到结婚,从香江那颗子弹,到冯时恩一吻。
梁朝肃机关算尽,抽骨替命,命运好像已经看厌他的强求,落在他身上的偏向越来越稀薄。
倘若这次见面,连城承认爱上冯时恩,像一个判决。
梁朝肃要么走向毁灭的极端,四年重来。
要么他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致,脱,或者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