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岳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词。
“你怎么不说话?”
“我听你说就可以了。”
常欢低下眼睛,看着他,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将头倚在他的肩窝处,低声道:“要是你姐姐没有那么坏,该有多好。”
韩岳还是没有说话,健壮的胳膊轻轻地将她的头揽在怀里,两个人在寂静里一动不动地依偎着,直到夜色深深,才渐渐睡去。
常欢醒过来的时候,韩岳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起床略略梳洗,去厨房见餐桌上已经放了韩岳买好的早点,旁边还放了一张写了几行字的纸条,是韩岳的字迹:豆浆机里有热豆浆,包子要是凉了,放在微波炉里热一分钟就可以吃了。冰箱里什么都有。我今天有点忙,中午不回来。
常欢微微一笑,她还有点儿不太习惯有人这么照顾自己,心里甜丝丝的,从豆浆机里倒出新鲜豆浆,喝了一口,顺手摸了摸包子,确实有点儿凉了,遂按照韩岳的嘱咐,用微波炉热了一会儿,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一遍吃着早餐,一遍在心里静静地想着韩岳。
想的时间有点儿长,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还有些汗颜,一起长大这么久了,怎么刚刚一个早上不见,就这样想起他来?
外面想起敲门声,她有点儿诧异,开了门见许鸣站在门外,看见常欢,许鸣精明干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在吃饭?”
常欢嗯了一声:“你找小山?”
“不是。”许鸣扬了扬手上的本子,对常欢道:“我给他送这个上来,他说晚上回来有空要过目一下。”
“哦,那你进来吧。”常欢忙让开。
许鸣走进来,他对楼上轻车熟路,径直走进了书房,将簿子放在书架台灯旁边,出来时路过厨房门口,他在走廊上微微踌躇片刻,对坐在餐桌旁的常欢道:“最近忙么?”
常欢放下豆浆杯子,抬起眼睛看着他,摇头道:“还好,怎么了?”
“我在想,你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跟我一起出去跑几家药厂?”
常欢愣了,身子微向后靠,打量了两眼许鸣,问道:“这是怎么说?”
许鸣在她对面坐下道:“你知道韩哥的连锁药店生意越做越大,借着韩哥的名气,周围几个乡镇的乡民几乎都来我们青山大药房买药,但是我们之前合作的两家医药公司十分不地道,韩哥做的是老乡生意,药品的价格是第一位的,所以他早就有心抛开贪婪的中间商,直接从厂家进货----你既然闲着,怎么着,有心跟我一起出去见见厂家销售代表么?”
“药品这一块,我可什么都不懂。”
“其实你不需要懂什么,只是有些紧俏药品的回扣太大了,加了价之后,治病的人几乎就败了家----我觉得你既然闲着,何不出去帮韩哥杀杀价?”许鸣看着她道。
常欢盯着许鸣,她以前从未仔细看过处了韩岳以外的任何男子,这时候忍不住多瞅了他两眼,见他跟韩家兄弟那种外型秀朗俊美的第一眼美男子不一样,眼前的许鸣,气质精明干练,初见或许不显眼,但是这样跟他面对面坐上不到半分钟,就能感到他身上那种因为精明强干和勤奋而散发出的独特魅力来。”
“我考虑一下。”她给了他一个可进可退的答案。
许鸣嗯了一声,也不多寒暄,告辞起身出去了。
常欢看着许鸣的身影消失在楼外,自己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突然请自己这样一个外行帮忙是何意?难道真的是看自己太闲了,给自己找个事情做?
一时想不明白这件事,打算等晚上见了小山,问问他的意见再作考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帮父亲做好复健,草草收拾了厨房,她出来走到楼下的时候,不想再诊所后面的假山老树下,看见独立着的许鸣。
他从楼上下来很久了,在这后面站着做什么呢?
许鸣倚着后院的一株老杏树,不停地吸烟,根本没有注意到常欢,他的目光沿着青山诊所的后窗向里望着,神情一改刚才精明干练的样子,烟雾弥漫中的眼睛里有一点儿加遮掩的烦恼与无可奈何,盯着窗内的什么,一动不动。
常欢心中好奇,她拐了个弯,目光向着那扇窗口望过去,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护士装的女人背影,整齐而别致的护士帽遮住了满头长发,诊所内新来的两个护士李姐和小赵她是打过交道的,但是这个女子的背影明显不是她们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窗内护士的白色身影微微侧过来,她才辨认出来,这女子竟然是白雪萍!
她重新出现在诊所这件事让常欢震惊了好一阵,以至于过了半天看着远处痴立的许鸣,目光在他跟白雪萍之间逡巡良久,才跟吞了一颗鸡蛋一样惊讶得张开嘴巴,知悉这件对她来讲十分匪夷所思的事实。
远处的许呜掷下香烟,从老杏树上直起身,向外走了过来,走到一半儿,发现立在楼梯下拐角处的常欢,他微微一愣,脚步没停,一直到了她跟前,对着窗内雪白的身影微微点了点下颏,淡淡地道:“她回来了。”
常欢没有答话。
“真是一个不肯服输的女人。”他似乎若无其事地加了一句。
对着暗恋自己死对头的男人,常欢就不开口评价白雪萍了。
“我跟她共事四年了,就算王八吞秤砣,也没有她这么铁心,以前我并不知道你跟韩哥的事,还不知道她守着这样没有结果的希望——女人的心事,确实不太好懂。”他似乎说着心中的烦恼事,可是表情淡淡的,神情举重若轻,完全不见一点儿尴尬与勉强,一派从容自若,让常欢一边佩服,一边暗暗诅咒白雪萍的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