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在说心里话了？他心里真的认为自己是个不难伺候的人？
要不要难伺候一下，折腾折腾他呢？谢橘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念头，手放在小腹上，身体微微向后躺下。
她脚下用来给她垫高的脚踏微微动了动，是陆思麒在帮她整理。闭着眼睛，谢橘听见陆思麒说道：“要是一会儿这个高度不舒服了，你记得叫我，我给你调整。”
他——倒是有点儿用，谢橘在心里想到。她一直这么高高地翘着脚，同一个姿势久了，确实很难受，要是有个现成好用的得力助手，能自动帮她调整高度，她确实会更舒服一点儿。
“谢谢。”谢橘说道，微微侧了侧身体，朝向他。
陆思麒躺了下来，黑暗里，他的呼吸声音就在咫尺之间，很轻微，很安静的呼吸声，听了让人——
很想睡觉。
谢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在仔细地听着陆思麒安静的呼吸声时，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然后因为入睡的时间太早，她半夜醒了。
她睁开眼睛，满心以为会像之前的几百个夜晚一样，看见一室的空荡，却不想入目却是陆思麒年轻安睡的脸。
他呼吸的声音很轻，熟睡的时候，面部的表情安静不设防。谢橘一点儿声息都不发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白天清醒时候的陆思麒，睁开眼睛的陆思麒，看上去是有些防备的，仿佛戴了一层铠甲，他既不轻易开口说话，也绝对不会跟人袒露心怀，她认识他这么久，唯一一次算是最接近陆思麒的时刻，就是他在他乡下老家的那个房子里，突然把她抱住痛哭的时候。
然而即使在那个时刻，他也很快收敛了情绪，快得甚至让谢橘来不及安慰他。
深夜睡着了的他，就坦诚不设防多了。谢橘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目光沿着他紧闭的双目，高挺的鼻梁，落到他唇线分明的嘴唇上——
陆思麒突然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之中，谢橘双眼来不及闭上，跟醒来的陆思麒正好遇上。
他先是迷迷糊糊地一愣，然后猛然惊醒，突然起身凑过来，口气极为紧张地道：“你怎么醒了？不舒服吗？”
谢橘半夜偷看他，被抓个正着，正感到脸上滚烫，听见他紧张的口气，顺着这个台阶就势滑了下来：“有一点儿，不过不要紧，我可能是同一个姿势睡得腿麻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陆思麒已经从床上起身，到床尾将她垫在靠枕上的双腿抬了下来，然后谢橘感到脚心微微一热，是陆思麒开始给她按摩。
谢橘：“？”
她想要将脚收回来，却被陆思麒用力拽了回去，他刚爬起来声音有些低沉，对她说道：“别动，我听说有小孩儿了都会腿脚疼，按一按就好了。”
谢橘头放在枕头上，看他按摩时一脸认真的表情，倒不好意思硬是抽回来了。赤裸的双脚被他抱在怀里，脚尖触到他睡衣裸露的三角骨位置，有些滑，有些暖，让谢橘的脚趾忍不住微微蜷缩。
陆思麒的手移动到她的小腿上，轻轻地给她捶着，他显然没有干过这活儿，力道一下轻一下重的，嘴上问谢橘：“还麻吗？”
谢橘：“！”
原本是不麻的，被你越按越麻，而且你一下轻一下重的，弄得我不但麻，还疼。
况且，你的手摸着我的脚和腿，那个胎教——不太好。谢橘有些心虚地想。
她摇头，将腿收了回来，翻身就要下床。
陆思麒连忙拦住她，有些紧张地问：“你干什么去？”
“我有点儿口渴——”
陆思麒轻松地跳到床下：“水在哪儿？我去给你拿。”
谢橘：“隔壁书房有饮水机，杯子在饮水机旁边。”
陆思麒向书房走过去，不一会儿书房的灯亮了，饮水机响，片刻之后陆思麒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递到谢橘手边说道：“喝吧。”
谢橘接了过来，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了半杯，她将杯子递给陆思麒，看见陆思麒走回书房，就起身从床上下来。
人在书房的陆思麒看见她下床，奇怪地问：“你还要什么吗？我给你拿——”
“——”
谢橘无法对着陆思麒那张惹人爱慕的脸说出“上厕所”三个字，她只好磨蹭着把手抬起，五指张开，食指指向洗手间。
然后点了点。
陆思麒明白了，他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没再吭声。
谢橘把两层洗手间的门关得严严实实，还生怕声音传出去。她一边儿坐在马桶上思考这事儿的魔幻——她跟外面那个每个毛孔都招自己喜欢的大学生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她甚至怀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因为当时自己太过喜欢而昏了头，以至于避孕措施没有做好，才稀里糊涂中招的——
一边儿琢磨自己到底搁这儿害羞什么？
上个厕所怎么了？干嘛要害怕声音传出去？
还特意关上了两层门，就害怕他听见？
她平生没有上过这么战战兢兢的厕所，出来的时候，看见空荡荡的卧室，有一瞬间的放松，心想还好，还好，不至于让他听见自己那什么的声音，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卧室，奇怪地到处看——
他人去哪儿了？
书房的门紧闭着，谢橘心想明明刚刚还开着呢？怎么这会儿关上了？他不会人在书房里吧？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拉开门把手，只见陆思麒站在饮水机旁边，手里拿着水杯，愣愣地，呆呆地，站着。
“你在干什么？”谢橘奇怪地看着他。
她的声音让陆思麒如梦初醒，他迅速地放下水杯：“我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