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只是带着难以捉摸的微笑看着博雅。
“可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不想说就算了吧。”博雅嘟囔着，将二人已经空了的酒杯斟满。
“博雅啊。”
“恩。”
“说到底，不管怎样的心思，最终也是要顺应天道的。”
博雅因为这句话长长叹一口气。像是感到万分遗憾一样。
晴明却轻笑出声。
“别取笑啦。我知道你又觉得我在想一些奇怪的事。”
“不，博雅。这次不算。”
“是么？”博雅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笑容仍未退去的好友。
“恩，是真的。博雅，你是个让人意外的好汉子。”
“哪里话。”
“你的问题，连先贤们都无法回答吧。”
“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说起来，有首诗……”
“诗？”
“……是《白氏文集》中的诗句。‘上天有时令，四序平分别。寒燠苟反常，物生皆夭阏。（注1）’。”晴明低声念道。
《白氏文集》唐代诗人白乐天的诗集。晴明所吟诵的，是其中的《春雪》。这首诗说的是一场非时节的大雪过后，目之所及，万物凋敝。所以白乐天发出了“信美非时节”的感慨。
而“上天有时令，四序平分别。寒燠苟反常，物生皆夭阏。”四句，说的是天道有其规律，四序自有时令。若是违反天道，寒暑相缪，万物皆遭其害。
晴明就是用这句话解释“天道”。
“唔……”博雅皱着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低声道：“如此说来，人生还真是无奈啊。”
博雅叹了一口气。
“博雅阿……”晴明状似安慰地替博雅斟满酒：“忠岑大人曾经感慨过‘无常此世间，一切皆空洞’（注2）……你认为如何呢？”
“大概是在嗟叹此生之遗憾吧。世间无常，就算如何尽力，到头来也有可能一无所有。”
“这样说也没错。”
“恩……”
“不过，博雅。从相反的方面想一想吧。”
“相反的方面？”博雅有些疑惑地问。
“不错。譬如这样想，世间的一切只不过是虚幻的存在罢了，如此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或者是畏惧某物的时候，就会坦然相对吧。”
“阿！这么一说确实是呢。”博雅恍然大悟般说道。
默念了几句晴明的话，博雅握住好友的手说：“晴明，你真是令我茅塞顿开阿！”
博雅是个心直口快的老实人。不管是伤感也好，感谢也好，总是像这样直接说出口。
晴明微笑一下，少有地闭口不言，看着博雅。
晴明的视线与博雅的视线相遇，立即便将目光又转向庭院。
雨不知何时停了。
只剩下空气中微凉的湿润气息。
芒草的叶子上，挂着一串串晶莹的水珠。
“草露晶莹物，如何转眼空（注3）……”晴明低声吟道。
“什么？”
“不。只是忽然有感，想起一首和歌罢了。”
“说起和歌，晴明。有件奇怪的传闻。”博雅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