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你的话了，晴明。”博雅突然说。
“恩？”
“虽然死亡很不幸，但小武是怀着为了哥哥的心愿死的，总比他知道真相之后要好……”
博雅说着，渐渐愤怒起来。
他是个性格直爽的老实人，因此立刻将心中的愤怒说出来。
“为什么对自己的弟弟做这种事呢！”
“是人的‘欲念’啊，博雅。”
博雅一口气喝掉杯中酒，又再度斟满。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心’。‘欲’由心生，‘咒’由心生，这才是人阿。”
晴明仿佛感慨般说。
“‘咒’又驱使‘人’，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形成这个世界。”
“总觉得你今天说的似乎听懂了。”博雅闷闷地说。
“那是因为你的‘心’有所共鸣。”
晴明将手放在博雅肩头，轻声说。
“博雅……因果相依，这就是‘咒’的奇妙之处。事情若不是如此，你又如何遇到小武呢？”
“……被你一说，忽然觉得没有那么伤心了。”
博雅将手交叠放在晴明的手上，认真地说：“这件事……幸亏有你呢，晴明。”
晴明仿佛早就知道般，会心而笑。
“将小武留在这里吧。”
“我正打算这么做。”晴明说。
“……还有，不要将真相告诉他吧？”
“心中所信才为真，博雅。小武早已经选择了‘真相’。那时恐怕是有所察觉，他才肯被瓷瓶的灵束缚吧。”
“……那样最好不过。”
博雅低声说。
夜啼（七）（完）
七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七日。
那瓷瓶再也没有出现奇怪的事。
皇上也似乎一下子对瓷器失去兴趣。
靛青便静静立于房间的一隅，除了比试胆量的官吏，鲜有人接近。
而位于土御门小路上的晴明宅邸中的情景，却正与此相反。
“晴明！”
博雅一边呼唤着好友的名字，一边穿过门庭径直走进来。
穿着淡青色唐衣的美貌女子快步跟在他身后。
清晨下过一场细雨，因此庭院中飘荡着潮湿的香气。庭院之中的花草肆意生长着，甚至略微遮挡了供人行走的小路。
博雅身上的衣服有些湿漉漉的，额前的发丝也分为几缕黏在一起。样子有些狼狈。
想必他清晨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雨具。
这也是源博雅长久的习惯之一。
造访土御门时，他素来只身出行，既不乘车，也不骑马，更不会带侍从。
博雅还有一个习惯，便是总会驻足欣赏晴明的庭院。
如同原野一部分般自由的庭院素来令博雅颇为赞赏。
但今天他只是无言地疾走，直接穿过开满夏日花朵的庭院。
“不必这么匆忙啊，博雅。”
身着白色狩衣的晴明坐在外廊内，一条腿盘起，另一条腿支着，手臂随意横在上面。
看到博雅匆忙走过来的身影，晴明的双唇浮现一丝笑意。
是那种若有若无、十分轻微的笑。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便难以发觉。
淡青色唐衣的女子见到晴明，便停下来行礼。
“你先退下吧，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