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扶着床头柜坐了起来,脸颊感觉到了从眼眶中溢出的那两股温热的眼泪,他抱起被子擦了擦眼泪,起床去浴室准备洗去噩梦带来的一身冷汗。
浴室里,蒸汽弥漫,温暖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带走了附着在皮肤上的寒意和恐惧。张默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这充满水汽的空气,试图将心中的阴霾一起冲刷掉。
最近这样的梦越来越多了,好像在警告着什么。
江川把张默准备回去祭拜一下亲生父母和姐姐的事情记了下来,刚上班就跟指导员申请假期了,毫不意外的被指导员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之前休假的那一个月已经透支了他收藏了两年的年假,江川前一段时间还准备申请高级职称,现在这个紧要时刻确实不好批假期,要批也得等下下个月评选完之后再说。
江川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怎么跟张默解释。
齐宵说:“真诚是必杀技,实话实说吧小伙子。”
“我昨天刚刚信誓旦旦的说了可以,你都不知道默哥那个惊喜的表情,我怕他对我失望。”
张默已经在李柔偷拍江川被指导员骂的像个鹌鹑的视频里猜到了江川已经请不到假了,但李柔不打算告诉江川,打算教育一下江川,让他以后不要答应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拖就拖了半个月,江川还是没能跟张默说,张默也没有再提回去祭拜的事情,他已经准备自己回去看看了。
上车之后才跟江川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回到只存在自己记忆的小县城,张默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或许是与北城市中心繁华的模样截然相反的尘土飞扬的街道,或许是街边依旧费力叫喊着来往行人能够低头看一眼菜篮子里菜的大爷大妈们,汽车的鸣笛和来往说着一口家乡话招客的摩托车师傅。
“你好,是奇奇吗?”一个和蔼的妇人走了过来。
奇奇是张默的小名,也不算是小名,是他亲爸爸妈妈取的名字,只不过养父母怕他难过而最后起了张默这个中文名。
突然被喊已经十几年没人喊过的名字让张默有一瞬的恍惚,就好像记忆里的场景再次重现。
他看向夫人,说道:“好久不见了,林姨。”
云兰天使院,张默自亲人去世后在那生活了两年,直到被养父母收养。
那时陪伴他不至于让他想不开的就是林姨。
林姨抱了抱他说:“都长这么大了啊,一晃十多年不见了,长成大孩子了。”
林姨已经快六十岁了,与张默记忆中的模样有所不同,岁月从未怜悯过眼前的女人,但她一如当初,是沙漠中开出的倔强坚韧之花。林姨收养了无数无父无母的孩子,却始终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听林姨说过她以前有过自己的宝宝,只不过一场车祸将腹中的孩子和孩子的爸爸带去了天堂,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结婚。
林姨年轻时是学幼师的,三十多岁的时候回到了小县城开了这家孤儿院。
不,用林姨的话来说应该是天使院,她说每个孩子都是坠落凡间的天使,只是暂时失去了他们的翅膀,他们有父母的爱,才不是孤儿。
林姨带着张默坐上了那辆用来接送孩子们的校车。校车上,几个稚嫩的小朋友正兴高采烈地玩耍着。看到张默上车,他们立刻围了上来,甜甜地喊道:“奇奇哥哥!”
林姨笑着说:“他们都知道这些年你为我们孤儿院捐了很多钱,才让他们这些孩子不至于流离失所,他们都很喜欢你呢。”
车子缓缓启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小朋友们乖巧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吵闹,也没有争抢,只是用好奇而纯真的眼睛打量着张默。
张默的目光在孩子们中间游移,突然,他心中涌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收养一个孩子。但当他再次细看那些天真无邪的面孔时,这个念头又迅速烟消云散了。
“怎么了,从刚刚起你的表情就一直很凝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吗?”林姨问。
张默微微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是工作的事,只是想起了爸爸妈妈和姐姐。”
林姨轻叹一声,没有再追问。她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和回忆,需要时间去慢慢解开。
张默的思绪飘回了遥远的过去。记忆中的那座工厂,已经不再是昔日热闹的景象。就像那些经过改良升级的冰激凌,虽然看起来更加高端大气,却少了那份纯真的情怀味道。世界是与时俱进的,他也不再是那个跟着姐姐去工厂门口等爸爸妈妈下班的小孩了,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好想江川啊,”他心中默念。如果江川在的话,他或许可以有个肩膀依靠一下,一起分享这些回忆和感慨。
他又贪心了。
张默在车上小憩片刻,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块薄毯子,暖意涌上心头。他望向窗外,只见林姨正带着孩子们在教室里认真地写作业,那画面温馨而宁静。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车,决定四处逛逛,重温一下儿时的记忆。顺着记忆中的路径,他来到了小菜圃的一角。墙壁上,用蜡笔画的一把大提琴依旧清晰可见,那是他儿时的杰作。
正当张默沉浸在回忆中时,林姨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轻轻放到桌子上招呼他:“小默,喝杯水吧。”
“phie和cas来的时候你就在那个小角落里面画画,当时他们觉得你很孤僻,年纪又大了些,不过后来看到你画的画后觉得你一定有音乐天赋,就跟我说要收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