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日头正足,两人走在林荫道上,钱恒一只手给沉明昭撑着伞,知道她爱洁,素来不喜汗味,离她半步远,半边身子都在外头晒着,面上没有半分不满。口里还说着奉承话,他做惯了这种溜须拍马的事,直把沉明昭哄得心花怒放,当下随手又从荷包里摸了个玉珏丢给他赏玩。钱恒欢天喜地接过来,看其成色眼冒精光,直呼六爷大手笔,滑稽地作了个揖。沉明昭翘着唇,忽然疑惑道:“怎么一路走来,没看到几个人?”钱恒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今儿个学子们大多到山里射猎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那怎么办?一会儿还要抓奸呢。”沉明昭急了,戏台都搭好了,没有看客怎么行。“你别急,现在时辰还早,沉彦那头还不一定成事了,等学子们回来,我再想法子将他们引过去就是了。”沉明昭满意地点点头,钱恒就是靠谱啊,要不是家里不允许,她是真的喜欢和他玩,沉家几个少爷里,她是嫡出二房一脉,又占个嫡子名头,每月月钱是其余人几倍还多,因此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兜里几个银钱大半进了钱恒袋里还不自知。她又问:“怎么算成事呢?”这下轮到钱恒惊讶了:“你不知道?家里也不曾给你安排个通房晓事?”沉明昭老实地摇摇头,她只从旁人那听了两嘴,知道这y乱书院的后果极其严重,具体也不懂是怎么个事。钱恒打量着她的脸,了然道:“也是,你年纪尚轻,父亲又管得严,这事三两句话也说不清……只你届时看了就懂了,男女作弄起来,一时忘情还会留些痕迹……”他语焉不详,给她敷衍过去,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有些羞于启齿,又重新挑起话头:“对了沉六,之前你父亲说要把城东的铺子给你,是不是快了?”那他又能从她手里捞不少好处了。沉明昭闻言当即变了脸色,咬牙道:“快别提了,父亲改主意了,说我若是年前进不去内舍,就要把铺子给了沉彦那贱人,这不是成心不想给我嘛,我哪有那本事,定是沉彦在从中挑拨。”“那可是我家最大的一个金铺!”沉明昭现在想想还牙痒痒。“什么?!”钱恒惊得手一抖差点没拿稳伞。他原以为沉彦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自己帮着沉明昭害他,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怎么样,还有沉明昭兜着呢,毕竟到了那时沉彦一个名声尽毁的庶子,只会成为沉家的弃子,可如今看来,沉老爷似乎颇为重视他,沉明昭脑子不好使,日后换了儿子继承家业也说不准。对上她狐疑的目光,钱恒忙解释说:“我只是在想,那药你给他下了多少,应该……只有一点儿吧?”
沉明昭心虚地移开视线:“自然只有一点点,你说了嘛。”完了,钱恒原本还悬着一颗心,这下彻底死心了,他太了解沉明昭了。这下真的完了,那药他最清楚,无色无味,遇水即溶,只要沾了嘴即便没咽下去也能发挥效果,何况自己为了万无一失,那花娘身上还带着香丸,整个人就是行走的媚药,这下就是柳下惠也忍不住啊,更别说一个没经事的童男了。现下过去小半个时辰了,想想应当已经成事,事后沉老爷若是追究起来,沉明昭是他的嫡子,顶多挨顿罚,他家里全仰仗沉氏过活,自己绝对会被父亲捆好交给沉老爷处置,哪还有活路。钱恒眼珠一转,急中生智:“沉六,我听你说那沉彦狡猾得很,每每让你吃瘪,若是他察觉不对没吃那药怎么办?我这时将人引过去岂不是弄巧成拙?”沉明昭仔细一想,皱眉:“确有此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不如你先去他屋外查探一番,只消在窗户边上看一眼就是了,届时我再将人引过去,如何?”沉明昭想了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等我成功把他赶出书院,少不了你的好处。”钱恒苦笑着不答话,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还是小命要紧,希望那沉彦真的没中药吧,自己先设法拦着其他人,只是这不能同沉明昭讲,毕竟她也不能得罪了。目送沉明昭离去,他飞快地在脑海里思索那几个离沉彦寝舍最近的学子都是谁。……沉明昭不认为沉彦这次能躲过她天衣无缝的计划,不过看一眼也好,如此想着哼着小曲儿溜达到寝舍。不防迎面撞上一个人,她捂着被撞疼的胸口,正想大骂对方不长眼,看清来人后愣住了。不是那花娘还能是谁。她衣襟散乱,头发胡乱披在身后,脖颈、锁骨处尽是红痕指印,沉明昭心想这应当就是钱恒所说的成事了。花娘慌慌张张就要跑走,沉明昭忙拉住她:“你还不能走,还得配合我抓奸呢。”只见那花娘急得指了指自己,也不说话,看得沉明昭云里雾里,随后扭头一使力就挣脱了她。沉明昭跌在地上,爬起来追了几步没追上,气得在原地跺脚:“什么人啊,收了银子不办事,力气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