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淑怔怔看着。
送她上车时,男人撑住车门,微微俯身,不顾自己淋雨,也始终没让她淋到一丝一毫的雨丝。
车门关上,商务车缓缓驶离。
后车灯在风雨中、在眼中模糊开斑驳光影。
安淑突然想起最开始见到辛明昭的那天。
小女孩儿坐在爷爷亲手搭建的秋千上,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看向她。
在爷爷奶奶的耐心轻哄下,她羞怯红了脸,小跑着靠近自己,小手犹犹豫豫牵住自己的手指,仰起小脸,脆生生喊她妈妈。
那时,她那双明亮又朝气勃勃的眼眸中,是害羞与孺慕,是全然倒映着一个自己。
只是因为萧家的败落、因为她从小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因为对金钱的贪婪渴求,急功近利的自己始终没有回应过那份亲近。
安淑恍惚想着。
她的女儿。
她的泱泱。
再也不会那样看她了。
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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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车,覃空就积极递来一块干毛巾。
又在半空被靳行止拎走。
浅米色干燥又柔软的毛巾,被男人拿着,落在辛明昭的头顶。
辛明昭微微抬头,“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脑袋上传来一阵不容反抗的力道,毛巾擦拭过濡湿发梢,也将她的脑袋擦得东倒西歪。
辛明昭收回手,乖巧端坐,跟着脑袋上的力道微微摇晃。
她安静下来,靳行止的力道也放轻了。
毛巾顺着长发往下,吸走衣服手臂上的湿润雨珠。
靳行止一边擦拭,一边眼也不抬的开口:“回虞山居,叫个晚餐。”
司机启动车辆,覃空也利落应声,在前座翻找起叫餐的联系方式。
空调凉气在车厢内翻涌,冷风吹拂过裙摆下的小腿,辛明昭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靳行止动作一顿,抬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又调小了风速。
辛明昭看着他的动作,想起潭城海岛上初见,对方也是这么默不作声的拨开空调风口。
她眨了眨眼,长睫撩起,乌瞳漾开盈盈浅笑。
“谢谢行止。”
“……”
靳行止没什么表情的给她擦着身上水珠,浓眉下压沉沉阴影,浅色眼眸瞥来一眼,有种不近人情的凶。
可一开口,那点儿凶就全然消弭了。
“不想笑就别笑。”
辛明昭怔住。
靳行止丢开毛巾,长指点在她弯起的唇角弧度上,低声道:“不用一直笑,不用做讨人喜欢的乖孩子,不用在我面前强撑。”
冷白长指上移,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
靳行止:“我说过了,泱泱,在我面前,哭也没关系。”
辛明昭喉间微哽,眼睫轻颤,啪嗒一下,湿润泪珠砸在了男人的掌心。
“我……”她哽咽着开口,“我不应该哭的,这明明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辛明昭觉得,她应该开心,应该潇洒离开,走得头也不回,再也不会为了他们动容。
温热的泪一滴一滴落在靳行止的掌心。
靳行止的眸光柔和下来,指腹反复轻蹭她泛红濡湿的眼尾,低声道:“因为这才是辛明昭。”
“哭并不代表软弱,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
“泱泱,你本就应该觉得委屈,想哭就大声哭,哭完了,就把伤害你的那些人抛到脑后,往前看,走向你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