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样没骨气的人,她这辈子也就毁了。
而她也只有在那一天有些许的情绪波动,坐在车里回了三次头,虽然看到的仅仅是马车的后围栏,连外面都看不到。
可她就那样愣愣的看着,感觉是要掉眼泪,硬是给忍回去了。
那天,他有一种折断了鸟翅膀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感觉,无法掌控。
到得戏园子,白占年还在咿咿呀呀的唱,尹蘅同他那夫人听的高兴。
名角到底是名角,就算是见到台下来了再了不得的人,该唱的词也错不了,该走的调也拐不掉。
天府君寻了张椅子坐下,方小芸到底还是将清心汤端来了。试了试温度放在他手边,将双手垂在身前,望着地面,谦和的立在他身后。
那表情,静柔的都快成了菩萨。
终是唱完了,李诺给了赏钱,这才现天府君也在,过来道谢的时候,白占年也从台上走了下来。
使唤生都觉得诧异,白爷上台这么多年了,不管哪一场,唱罢了第一件事必然是去卸妆。也绝对不会穿着戏服直接下台去和观众见面。
白占年走过来,恭敬的拜了三拜。
天府君未动,也未让他起来,白占年也不做声,只是跪着。
“小芸,赏。”天府君片刻后说了一句话,方小芸将盛着银子的盘子端了过去,使唤生要来拿,白占年却先一步直起身,将那银子接了过去,举在面前,重重的呼了一声,谢三皇子殿下。
小芸退了回去,白占年虽低着头,但将她的裙角看的清楚,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辛苦你了,我知道你是很少出外唱戏的,还有什么心愿,可提。”
天府君这样身份的人,光是赏赐银子肯定是不够的,何况白占年行了这么大的礼。
白占年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白的看向天府君身后的方小芸,想也不想的就要开口,方小芸却先一步开了口:“三皇子宅心仁厚。但你也休得随意开口,不可造次。”
天府君微晃了晃手,方小芸第一次一句话说出这么多字来。
果然,还是有原因的么?
他背对着方小芸,也只有白占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全都是杀气。
白占年知道天府君清楚他想要什么,这样的表情……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豁出去。
多年前他就没能豁出去,这一次……他依旧做不到。
方小芸心跳的厉害,可她又不能再开口。
“我希望三皇子殿下能赐一块牌匾,给醉月楼。”
白占年这句话说到最后,连底气都没了,声音更是小的几乎听不到。
方小芸松了一口气。可心又狠狠的抽了一下,她知道,以后再也不会为这个人心疼了。
“准了。”
天府君轻笑着起身,白占年依旧跪着,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小芸走的也是头也没回。
园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颓败的坐在了地上,太阳晒的他脸上的油妆都化了,难看的像鬼。
“白爷,咱该回去了。”使唤生小声的提醒。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孬?”白占年带着哽音的问。
使唤生知道什么啊,只能不停的摇着头说:“那可是三皇子殿下,白爷这哪儿是孬啊。您能开口为醉月楼讨匾,已经很厉害了,这可是荣耀。”
白占年冷笑出声,笑的自己都快喘不上来气。
他孬,他明明喜欢方小芸,拉着她的手对她许过一生一世,吻过她的唇对她说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了她。
结果,在戏班子周转不开,班主说要卖了方小芸,减少吃饭人口的时候,他却一句反抗的话都没说出来。
他孬,小芸险些被卖进楼子。前一晚他居然还想去占她的便宜,不想让楼子里的坏人破了她的身子。
她给了他一巴掌,用尽全力的。
他孬,她被三皇子的马车接走的时候,他跟了好远,最终连去跪求三皇子成全了他和小芸的勇气都没有。
……
天府君回到书房,小芸站在桌案边帮他研墨,依然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察觉到墨多了,可能天府君写一晚上也用不完的时候,才将墨条放下,低头不语。
“你可是心疼了?”天府君用沾了沾那墨,在纸上随意画了一,拧起了眉头。
平日里她研的墨很细腻,今日的却固在一起,化都化不开。
她依然不说话,往那墨里加了一点儿水。
“你不知道此时加水,这墨就不值钱了么?”他又问。
“主子今日也不是要画什么画,若只是练字,墨值不值钱又有何妨?”她开了口,天府君微微一笑,她今日气不顺的很啊,而且还是直接朝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