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将军这次直接坐在地上了,像个吓傻了的孩子一样抬头看着尹蘅,尹蘅微低头看向他说:“佐将军,你并不适合带兵打仗,但你是个脑子很好用的人,天龙火阵我不可能时刻坐镇,一旦生战争,必须有人接替我去做阵眼,你是个好人选。”
“我……我……”佐将军不光是嘴皮抖,就连牙齿都在颤抖了。
“希望你能将此书参透,并且对阵术进行改良加强。”尹蘅平和的笑望着他说:“那阵虽不是万能的,但若扭转之时利用的好,曾困住过七万麒麟大军,希望你能做的更好。”
“将军……我……”佐将军眼泪都快下来了,这都不能算作知遇之恩啊,这简直就是……是什么他也形容不出来了。
佐将军撇着嘴道:“从来没人这样信任过我,实话和您说,这一次我带着那些士兵出来跟着您,其实……其实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也是戴国的罪犯,游手好闲之辈……国主他并没有期望他们能活着回去,只说若是他们立了战功,就赦免家人的罪……”
尹蘅其实早就知道,将坐在地上的佐将军扶起来说:“自古以来,在战场上容易立功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曾经十恶不赦之徒,他就爱战争的血腥,习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另一种乃心存良知,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家人改变生存状况的人。”
“但凡是战争,就很残酷,必然纠葛生死,所以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带领他们的将领是否能够利用这一切优势,让什么人去什么地方。”
佐将军看着尹蘅的眼神更崇拜了,一边点头一边说:“将军,我懂了!将军放心。十日之内,我定能参透这阵法,若是将军同意,我希望明日就动身,亲自去阵法中演练,与守阵的士兵好好配合。”
尹蘅微点点头说:“好,你去吧。”
佐将军激动的走了,那本书也被他藏在衣服里,看这样子十天半个月都不舍得拿出来了。
如今,麒麟关的布防完全交给了莫夜,他相信莫夜会做的很好,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滕月卡的阵法,不管这个佐将军可信不可信,至少只要阵法有人在维持,拖住汴元信就不是问题。
尹蘅长叹一口气。转身回房,李诺在他转身之前已经爬回了床上,为了不让尹蘅疑心她起来过,将所有的被子都踹在了地上,这样她就是身子冰凉,尹蘅也只会以为是被子没了的缘故。
尹蘅回房后看到地上的被子,还是有些疑惑的,李诺睡觉一向老实,从不会将被子踢走,她体温其实比较低,夏天都需要裹一床单被在身上,像个毛毛虫卷一样,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尹蘅倒是没往心里去,毕竟最近他们都休息不好,做了噩梦不安稳踢被子也是可能的。
尹蘅拿起被子将自己和李诺都盖好。从她身后搂住她,深吸了口气,不可察觉的叹了一声,闭上眼浅眠。
李诺睁开眼,一动不动,眼泪却静静的从眼角划出来,落在了香枕上,她没听到尹蘅在和佐将军聊什么,可她总觉得,他最近是在给不同的人交代着什么。
想起之前皇甫家宅东院里的那口棺材,他那会儿就有这习惯,提前将一切都安排好。
李诺咬紧牙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他既然已经说了,要她乖乖的在麒麟关等着他,那她就在麒麟关等着,他以前确实给她挖过坑,骗过她,可现在他不会的。
她信。
清早,尹蘅便和莫夜继续去城墙上巡察守城强弩的制造情况了。
麒麟关向外蔓延二十里,每隔五里就有一处大卡,自从戴国占领这里之后,所有的关卡增加了落石车,还布了更多的防马刺,除此以外,尹蘅在二十里外的平原上布了的步兵阵,近五万步兵就驻扎在这里,时刻可以成为防守的中坚力量。
李诺也没闲着,麒麟关有一家据说很神奇的相面馆,有缘人可在里面求专属的护身符,李诺本是不信这些的。但如今她什么都信,这护身符也不是说求就能求的来,还需要等待,所以她排了五天之后,终于得了一只护身符。
她不会针线活,尔苗也不会,还是陶暖勉强教了教她,才歪歪扭扭的为这符缝了一只丝质的袋子。
“会不会太丑了?”李诺将符装好后,看着那纯黑色的袋子,她眼睛一直都肿着,尔苗实在是看不下去,做了茶包来给她敷眼。
尔苗笑着宽慰李诺:“怎么会丑,夫人亲手做的,比什么都好看。”
李诺将袋子塞进袖子里,喃喃道:“晚点我塞进他衣服里。不让他知道,不然他肯定要嘲笑我。”
平日里,晌午后尹蘅就会回来,今日却一直都没回来,李诺差了张叔去找,张叔也一去不返,直到黄昏时分,张叔才回来说:“夫人,少主他……提前出了。”
李诺不可思议,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委屈的哭起来:“他都没和我道别,他怎么就能走了呢……张叔,他们走了多久了,快带我去看看……”
张叔轻声安慰着李诺道:“少主不是跟随军队一起走的,是先离开的,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等会儿莫夜就回来了,具体情况问问他,再做决定不迟。”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莫夜就来了,李诺坐立不安的等在屋里,见到莫夜赶紧过去问:“怎么回事,夫君为什么突然就先出了?”
莫夜将门关好,低声说:“将军从一开始就知道那闰涵此来不简单,这两日他不停催促将军出,将军恐他有诈,所以便率先占据主动的自己出了,没有选择闰涵推荐的路线。”
“闰涵让他们从哪儿走?”张叔问。
莫夜说:“经由麒麟关直接进东燕,然后在鸦子岭东部与侯在那里的燕国军队汇合,鸦子岭上的索桥早就断了,在东岸汇合谁知道有什么猫腻,兴许他们根本就不是要去打西燕的,不过将军是带领船队出的,从泅水向西,由黄州登6,然后会先一步到鸦子岭西部等候。”
李诺对地理没什么概念,只是感觉似乎有阴谋,便问:“闰涵想做什么?”
莫夜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但将军会自己注意的,夫人不必担心,将军一向有分寸。”
李诺一向是个淡然的人,听到这里突然嗷的一声就哭了,吓的莫夜手足无措的。
尔苗长叹了口气,瞪着莫夜说:“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将军身体有病。你可看出来了?”
莫夜愣了愣,摇着头说:“只是见过一次他压着胸口不说话,我还以为他之前受过伤,所以……”
尔苗瞪了他一眼说:“受伤都是哪辈子的事儿了!”
莫夜转身就要走:“我这就去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