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鸡肉可还想吃?”尔苗本来打算要给李诺夹鸡肉的,可闻着味道不太对,便又凑近闻了闻,李诺摇摇头说:“不吃了,我加了点东西在里面,吃了恐怕是要闹肚子的。”
尔苗你微拧着眉头问:“夫人可是将我给将军准备的泻豆子放进去了?”
李诺故意装傻,看看那盘鸡肉问:“啊?泻豆子是什么?黑黑小小的那种豆子么?我闻着可香了,以为是调料呢,炖鸡的时候就加了一些进去……”
尔苗将那盘鸡肉直接端起来倒掉了,又在别的菜里仔细闻了闻,这才放心的对李诺说:“那泻豆子夫人切记不可碰,那是给马吃的。”
李诺点点头,让尔苗将晚饭撤了,自己去床上躺着了,那小襄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尹蘅带着潘培的兵,自然不及自己带过的得心应手,不过这些兵正事干不得,坏事却做的得心应手,应着他的命令,兵士们将随军带着的三大车泻豆子均匀的洒在通往泸关的平原上,洒的不但让人察觉不到,还布置了各种勾引马去吃的诱饵。
本打算两日一夜到泸关,在尹蘅的加紧带领下,提前了五个时辰。
泸关有麒麟守军,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来攻城的人是尹蘅,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泸关本来没什么攻防设施,麒麟国占领之后便加紧建了一些,可毕竟此处距离麒麟国甚远,军需材料补给有限,能准备的无外乎一些拦马的蒺藜或者木栏,而且放好也就放着了。没派人刻意看着。
结果可好,谁能想到一夜之间,所有的铁蒺藜都被人偷走了,木栏也给拖走了一大半……
尹蘅倒是没急着攻城,将汴元信派来的密使抓了,信鸽宰了,愣是又耗了一个白天,直到得到了禁军已在百里外,正在急赶来的消息,才下令攻城。
潘培的部下攻城技术也差的不得了,云梯都架不上去,攻了一轮尹蘅就下令撤退了,现在上去也是个送死,还是得想别的办法。
就在尹蘅还在苦思用点什么方法能将这些混混们的作用挥到极限时,汴元信赶到了。
他倒是轻装上阵,带着一千骑兵,看起来各个精良,人数少时两军对垒拼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汴元信那一千精兵,一人砍十个没什么问题,尹蘅手里这群乌合之众还不够去给人家磨刀的。
尹蘅下令驻扎的位置比较特殊,并没有临着泸关城,而是选了泸关向西二十里的地方,一面是泅水,另一面是片密林,这样,就算是尹蘅不得不和汴元信正面交锋,至少不会被汴元信以及泸关的士兵两面夹击,况且手下这群混混打仗不行,逃跑一流,躲进林子玩猥琐应该也是能撑一段时间的。
混混们也很主动,将偷回来的铁蒺藜和木栏都布置在了营地周围,不管是用来装样子还是真能有点用,也算是对的起他们吃的粮食了。
“尹将军,探子来报,汴贼距我们还有不到二十里了。”来通传的是潘培曾经手下的一个校尉,尹蘅正在研究沙盘,计算着禁军可能被拖延的时间,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望着他问:“谁教你们叫汴贼的?”
校尉跟着尹蘅两天多了,还是摸不清尹蘅的脾气,也不知道尹将军这问题他该怎么回答才好,主要是尹蘅大多数时间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冷冰冰的,哪儿有潘将军那么平易近人,和将士们玩作一团,酒肉共享。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你的敌人,说起贼,你们更像。”尹蘅说罢只是轻轻瞥了那校尉一眼,却将他吓得直接从屋里出去了。
尹将军看似平淡,身上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
尹蘅微叹了口气,握紧了腰间的长剑,还有二十里,只希望这些狂奔而来的战马是吃了他留在平原上的豆子的。否则,一旦和汴元信遭遇,便是一场苦战,汴元信杀他的心,一点儿不比他想杀了汴元信的少。
雪后放晴了几天,平原上的积雪就已经化的差不多了,毕竟是严冬,马匹在地上也找不到什么食物,这一路狂奔,马草供给也有些紧张,人倒是能忍住饿肚子,马饿着便跑都跑不动了。
汴元信知道尹蘅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二十里远的地方,虽然他的骑兵已经有些狼狈,但是尹蘅带着一群草包兵,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两天前他看到尹蘅出城,便面临着一个选择,到底是亲自冲破沽城将李诺带回来,还是追着尹蘅来将他杀之而后快。
最终他选了后者,抢走李诺的机会有很多,能杀了尹蘅的机会却难见,一路疾驰,他和部下的马连口水都没来及喝,既然就剩下十多里了,还是要稍微休息,再一鼓作气。
汴元信也下了马,活动活动筋骨,现有几个人正捏着手里的豆子吃的欢实,麒麟国的军粮向来都是风干的肉类。哪里来的豆子?
汴元信走到那几人身边问:“你吃的是什么?”
士兵笑着将手展开说:“陛下,这豆子很香,您要不要尝尝?”
汴元信看着士兵手里捧着的小黑豆,油亮油亮的,闻起来确实很香,只是行军打仗比较忌讳乱吃野食,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能随意寻找旁的东西来吃。
但,他们如今距离迫不得已也差不了多少了。他从沽城营地出前运粮队还没有到,听信使说,从麒麟国出的运粮队甚至连泸关都还没到,这还是五天前的消息,这几天他送出的信鸽和派出的信使都没有回应,不知遭遇了什么。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阻了他杀尹蘅的心。
汴元信翻身上马,威仪万千的说:“传令下去,一炷香后拔营,尔等随我去砍了尹蘅!”
别说一炷香,半柱香后就有马倒在了地上,控制不住的窜便,接着就是吃过豆子的士兵,也开始面色青,到处寻找能如厕的地方。
汴元信反应过来时,一千匹马几乎全部都中招了,人还能控制自己不乱吃,马却不能。
“尹蘅……”汴元信脸色气的白,将地上不知谁掉落的小黑豆踩进了泥土里:“身体尚可的,天黑之前,随朕进城!”
随在汴元信身边的一位暗卫说:“陛下,那马呢?”
“留在原地。”汴元信看着倒在地上有些被药的很严重已经开始吐白沫的马,刚想出,自己座下的马也跪在了地上。
如此,一千匹马就这么折在了路上,汴元信带来的骑兵算是废了。
被暗卫护着,汴元信和能行动的士兵一同往泸关奔去,夜色降临,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并没有燃火把,汴元信现在恨不得将尹蘅亲手撕了,这一次又一次的栽跟头,他的威名……就这样毁了么?
天将黑的时候,尹蘅已经和前来增援的一万名梁国精兵汇合,他们倒是并未急着动手,赶着那些混混们去将二十里外被抛弃的还活着的战马藏进密林拴好,将地上的泻豆子都清光之后,才肃整了队伍,尹蘅亲帅八千精兵,直奔泸关而去。
另外两千精兵由朱将军带着,再加上那八千位不着调的潘家军,急行直奔沽城救援。
被遛了腿的混混们也是很无奈,还真的有耍赖不肯走的,朱将军手起刀落当即砍死十个,为了严明军纪,死的这十个家人都被记录下来堕入奴籍,吓得其他混混赶忙从泸关出,一路小跑直奔沽城,谁都不敢停,宁愿跑的脱水倒地,都不敢再有怨言。
……
尹蘅走了以后,李诺睡的一直不好,半夜总是会无缘无故醒来,就算在被子里放再多的暖炉,她还是觉得不够暖。
实在睡不着便打算起来弄点水喝,这些时日晚间都是尹蘅照顾她的,小襄也就习惯了不再过来。李诺本来就看不清屋内的状况,一直燃着的蜡烛不知怎的也灭了,她不得已便推开了窗户,就算是有些冷,但至少还能有些月光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