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道人身上,没有影子。
尽管彼此间闹了两次不愉快,但出于礼数,陶铁还是主动见礼问候:“留仙县传道院学生陶铁,见过八仙乡土地公。”
道人拱手作揖,回了一礼:“八仙乡土地公喻镡,见过陶道友。”
互相见了礼,陶铁不愿兜圈子,直截了当问道:“土地公的名声素来不错,为何会做下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
八仙乡土地公喻镡道人闻言沉默。
陶铁口中所谓损人不利己的事,指的自然是前些天是喻镡道人驱使赤发大鬼,“恐吓”豢养了金丝猴露露的杜伯,又在两次恐吓不成后,在长安村里制造出白衣鬼影和半夜鬼哭。
至于先前的南瓜皮大鬼发起的袭击,与其说是袭击,不如说是喻镡道人在泄愤。
本就没有真的伤害陶铁的心思,也没有伤害到陶铁的能力。
无需过多在意。
“损人不利己?”
沉默过后,喻镡道人嗤笑一声,冷冷说道,“若非你们横插一手,如何会损人不利己?利己得很!”
稍稍停顿了一下,喻镡道人拔高了些许音调:
“论修为,我生前曾是六品修士;论出身,我乃苍云州喻氏嫡系,净灵山内门弟子;论功绩,我曾杀江中恶蛟,斩妖除魔,救死扶伤……不管论哪一样,我都够格做八仙山的山神,而不是一个区区的八品红白敕下神的八仙乡土地公!
那顽石何德何能,竟可以山鬼之身,窃据七品红敕正神的山神之位。
既然朝廷置之不理,不愿伐山破庙,铲除淫祀!
那我想办法自己坐上山神之位,有何不可?
更何况……”
说到这里,喻镡道人嘴角勾起冷笑:
“又不是我伤了那顽石,把它驱逐出的八仙山!
若非我巡视长安村的时候,发现了那猴子的异样,我还不知那顽石遭了横祸呢。
只恨我知道这个消息太晚,以至于刚刚有所行动,就被你们破坏了!”
不知勾动了什么情绪,喻镡道人突兀激动起来,失心疯了一般:
“都怪你!都怪你们!
要不是你们,我此刻已经做了八仙山山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甫一入山,就泄了行藏。
我到底有哪点比不上那个顽石?
为何你们都要把山神之位留给那个顽石,却不愿意给我?
就因为它摘了个果子给仙人吃吗?
啊?”
陶铁静静地听着八仙乡土地公喻镡道人与其说是抱怨和咆哮,不如说是在自首或澄清嫌疑的话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也毫无波澜。
什么论修为、出身、功绩,什么土地公,什么顽石,什么山神,统统与他无关。
他问出那句话,并不是出于好奇。
只是代表即将履任留仙县仙神司都管的黄君实教习,给“知法”“犯法”、监守自盗的喻镡道人,一个自我陈情的机会罢了。
毕竟祂身为八仙乡土地公,理应护佑八仙乡辖下五个村子的平安,却做下驱使私下豢养的鬼物恐吓村民之事,实属不该。
若是较起真来,黄君实教习有足够的理由,在履任以后立即拿喻镡道人做鸡,杀给猴子们看,小小立个威。
元阳观顾虑喻镡道人生前的苍云州喻氏嫡系与净灵山内门弟子的出身,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也不敢去管。
黄君实可不怕。
真要闹翻了,大不了大家都不过安生日子了呗。
念及自己此刻代表的是黄君实教习,陶铁觉得自己也不怕。
那就没必要任由苍云州喻镡道人像个怨妇似的嘚吧嘚个不停。
祂自己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陶铁可不乐意污了自己的耳朵。
心中这般想着,陶铁同样嘴角冷笑,语气讥讽斥道:
“聒噪!”
“若你当真有资格做山神,早就做了,何至于此时喋喋不休?”
“你没那个能力,知道吗?”
“速速闭嘴!”
“莫要在此败犬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