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陶铁不能显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还得急忙伸手接住银锭,还得堆起笑脸说道:“谢谢管事,谢谢管事。”
只是说完以后,立即抽了抽鼻子,用力打出一声喷嚏:“阿嚏!”
然后在李泽源微微皱起眉头的动作中,讪讪一笑,把银子藏进湿漉漉的衣服里,赧然请示:“管事,您看我这衣服都湿透了,可不可以请天假,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休息。嘿嘿……”
说完,陶铁向李泽源投去的目光中,显露出浓浓的恳求。
李泽源瞬间明了陶铁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财不露白。
这么多人知道他陶铁得了十五两银子的赏格,肯定会起一些心思。
有些相熟的脚夫,可能会借钱;沙河帮的帮众,可能会借钱。
前者还有回款的几率,后者可就极有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还了。
所以,陶铁现在急着把银子花咯,比如买房,或者以定期的形式存进朝廷的钱庄,请钱庄代为保管,十分合理。
“嗯,你去吧。”
李泽源既然起了给大小姐虚空献媚的心思,自然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随手一挥,同意了陶铁的请求。
“谢谢管事,谢谢管事。”
陶铁见状,继续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抱着两个银锭,匆匆离开码头。
李泽源手下的帮众,几十位脚夫,齐刷刷目送陶铁离开。
情绪最为复杂的,当属辉叔。
“铁子……”
无声嘀咕一句,辉叔慢慢低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铁子好像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了,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却又不像是传道院教习说的遭了邪祟,或者鬼上身的情况。
至少这两天日常相处的时候,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希望铁子真的没什么事吧。”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辉叔不再去想关于陶铁的事。
无论铁子有没有遭邪祟,都不是他一个码头脚夫能管的事。
各人有各人的命。
暗中关注陶铁的不只有辉叔,还有明面上离去,实则暗地里观察码头上一切动静的沙河帮大小姐莫雨晗,以及她的贴身丫鬟秀秀。
“小姐,这个人挺有意思吧。”
秀秀一如昨天那般娇俏,指着离了码头、直奔县衙与各个职能部门所在方位的陶铁,娇声说道,“他昨天练五禽戏,练得可认真了。他工友问他为什么练那么认真,是不是想成为修行者,他回答说,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呵呵呵……”
说到这里,秀秀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然后说道,“我当时就让李泽源安排他搬了一天的咸鱼。嘻嘻嘻……”
“咸鱼。”
莫雨晗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没有说些别的,只是伸手点了一下面前的水盆,输入一点法力,继续维持【圆光术】照映陶铁身影的水镜。
然后看着陶铁揣着十五两银子,越过钱庄,越过县衙,进了传道院。
不多时,又看着陶铁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大剌剌地走了出来。
衣服左胸口绣了“传道院”三个字,正是传道院正式学生的统一制服。
“啊?”
娇俏丫鬟秀秀也看到了这个画面,发出一声惊呼,“他还真想完成‘百日筑基’,入道修行啊?他都多大了?要是真能完成筑基的资质,早就入道修行了!何必拖到现在?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传道院免费教授字词,扫盲开智,有偿传播修行法门,也能缴纳不菲的银钱成为正式学生。
通常而言,愿意花钱成为传道院正式学生的人,都有志于入道修行,而且以家境不够好、条件又够不上县文学与县武学招生标准的少年为主。
像陶铁这般年过十八的人,不说没有,只能说比较少。
莫雨晗回忆起先前李泽源与秀秀都没有发现的那一声鸣啸,淡淡说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