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致森问他:“有兴趣?”
宁知远没表态,既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岑致森想起之前他们一起看电影时,宁知远点着自己肩膀说纹一个什么好看,他或许早有想法。
“我昨晚在来这里的飞机上看了本书,”宁知远继续翻着图册,“你肯定也看过,是这里的名作家写的。”
岑致森几乎立刻就猜到了书名:“你也看这种书?”
“打时间,”宁知远慢慢说着,“书里提到柏拉图的爱情理论,说人类本是四手四脚的一体,是神把他们分成了两半,从那时起这两半就开始在世界上游荡,相互寻找,爱欲便因此而产生。所谓的爱情,其实是对自身失去的另一半的渴望。”
“挺有道理。”岑致森认同说。
宁知远:“确实有道理,但书的作者和柏拉图都认为,另一半的自己是终生无法寻回的,毕竟这个世上只有唯一的一个你,另一半的你早在你被创造出来时就已经失去了,所以缺憾也是终身的。”
他从那些图册上抬头,对上面前岑致森的眼睛:“那是不是说即便是认定的爱情,也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岑致森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问他:“你觉得呢?”
宁知远静静看着他,轻声道:“我不觉得一定找不到,至少我已经找到了,哥,你就是我的另一半,不管我们原本的关系该是什么,但如果命运注定了我会被创造出来,便也同样注定了我会遇到你,你就是我的生来一体,所以我渴望你、渴望成为你,之前我一直遗憾自己永远变不成你,其实我根本不必变成你,因为你本就是我生而注定的另一半。”
“知远,”岑致森长久地凝视他,“你是在跟我告白?”
“是,我在跟你告白,”宁知远说得坚定,“哥,我爱你,你说你一直都爱我,我也一样,我爱你,从来都在爱着你。”
他的告白并不轰轰烈烈,在这样的寒夜里、异国巷道不知名的小店中,像随口说出的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却比任何郑重其事的仪式更让人心动。
岑致森听懂了,这是宁知远的告白,唯一只给他的告白。
他们是一样的,无论当年现在,无论亲情爱情,始终在爱着彼此。
岑致森:“所以现在,是爱情吗?”
宁知远:“是。”
是爱情,在这一刻,没有任何疑问。
岑致森点头:“知远,你确实不需要成为我,你说我是你的另一半,那么同样的,你也是我的另一半,我爱你,绝不是退而求其次。”
他也看过宁知远说的那本书,很早以前就看过,那时他对爱情不排斥不向往,没遇到过能让自己的动心的人,便觉得爱情这东西可有可无,看书时更生不出多少感触来,唯一只记得其中的一句话,€€€€爱始于我们对一个人的印象开始诗化的那一刻。
从前他不知真假,但在老家祖宅的那一夜,当他站在那扇窗边,看到坐在香樟树下的宁知远,脑子里忽然冒出那些诗意的风花雪月,那时他便确信,他爱上了宁知远,那就是爱情。
如果一定要用柏拉图的爱情理论来论证,也许是从那一刻起,他停止了寻找,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他命中的另一半。
“我知道。”宁知远说。
他也早就知道,岑致森的爱情,从来不是假的。
岑致森低声笑了:“知远,想不想做点疯狂的事情庆祝一下?”
宁知远正有此意。
和店里纹身师仔细沟通过后,才开始。
黑色荆棘与火玫瑰缠绕,自岑致森的左侧胯边蔓延至宁知远的右侧腰后,当他们紧密拥抱、身体相贴时,纹身的图案会拼成完整的一体。
岑致森这一侧是茎和叶,宁知远那一侧是花,玫瑰与带刺的荆棘缠绕,妖冶而罪恶,诱人迷醉沉沦。
离开时夜幕已然低垂。
他们没有急着回去,漫步在白天走过的石子路上,四周灯火绵延成片,皆是暖黄的色调,渐次勾勒出远近建筑隐约的轮廓。
前方教堂的钟声传来,一声一声叩响在心上。
广场上有人接吻,有人高歌,也有人安静在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