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瘦弱的身影吸引了两人的视线，月白色的长袍，松松垮垮的套在少年的身上。
头发枯黄，眼睛凹进，脸颊只剩下皮，没有肉，其他从衣服里漏出来的位置全都是皮包骨，典型的活体骷颅。
于掌柜上前将人扶了出来，满眼担忧，“清儿，爹跟你说过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要随意走动，想要什么东西等身边有人了再要，你的万宝呢！”
“爹，我让万宝出去办事了，一个人待在屋里也烦闷，听着院子中有动静，便出来看看。”
声音小如蚊子，但凡院子有声音，根本都听不到对方说话。
于掌柜将人扶到了放在蓝竹下的摇椅，“麻烦姑娘给我儿看看。”
于清靠在摇椅上闭上了眼睛，“爹，你又花费金钱为我寻药师，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别折腾了。”我累了。
于掌柜怜爱的抚摸着那头比自己的头发还要枯的发，满眼心疼，“这不是爹在外面找的能人异士，这是爹的合作伙伴，听说她懂药理，爹就把人带来看看。”
少年看了眼站着的女子，这些年多多少少看过无数个医师，最后的结果都是无能为力，他都已经习惯了。
对面那个女子虽然易了容，但对方怎么看也是一个年轻的的不能再年轻的姑娘。
人家阅历几十年的医师都说没把握，她一个小姑娘应该也没有。
凌舒黎来到他面前，看着对方眼凹深陷，整张脸苍白的可怕，仿佛她呼吸重一点，对方就要随风而逝一般。
她身出手给对方看诊，开始的时候对方不愿意，看她脸上认真，自己又不想让人落寞而归，所以，他不动声色的把手伸了过去。
她双手扣在他手腕上，对方心跳慢的犹如平静的河面，来个风就能荡漾出波澜，没有风和雨，对方就如同一滩死水一般。
把脉以后柳眉微皱，体内有慢性毒，其他器官已经衰竭，待心跳停了，这具身体就这么交代了。
面色凝重的看着父子二人，“不是病，是蛊。”她虽然没见过蛊，但她听说过，那是希望和邪恶的存在。
蛊这个字像是抽走了于掌柜全身力气，他靠着摇椅才勉强站稳，“姑娘为何如此肯定？”以前不管来多少医师都不曾查出病因。
他倒也不是因为怀疑，实在是对方看病的时间有点短，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对方就把病情给诊断出来了。
不可思议。
凌舒黎没有在意对方的质问，给出了答案，“是精蛊，它是专门把人体内的精血当成养分的，待全都是食用完，一但没了精血，人就会像于公子一番，浑身无力，嗜睡，有时还会虚汗连连，胃口永远都是苦涩的，心口处有时还会痒痒的疼，我说的可对？”
于清本来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随着后面越听越心惊，心惊到他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微弱的呼吸声也变重了几分，这是他最近几年来见医者最大的一次反应，往日都是神色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如今听到这些正确的答案之后，他露出了几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求生意志，“姑娘，能否把我身上的症状说的再清楚一些？”他好像看到了生的希望。
于掌柜看到自己儿子这么大的反应，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对方所说的所有症状，儿子身上都有出现过。
父子两人全都带着希望的目光看向了她，而她也缓缓的开口，“有时会头痛，有时会眼痛，两者痛起来的时候都会头昏眼花，身上时长青一块紫一块，但你们都不曾找出过原因，最近这几年的嗜睡时间应该比前长了许多，醒来之后会觉得呼吸困难，我说的可对？”
他颤抖着身体，激动的看着她，“对，对，全都说对了，你所说的那些症状，我全都体验过。”
这么多年了，来的那些医师都没能说出他身上准确的症状，每一次都是连蒙带猜，也只是猜中一，两种症状，并没有像今天眼前这个姑娘一样，只是给自己把了一次脉，就把所有的症状都说了出来。
“于掌柜，对于你儿子身上的症状我很遗憾，我擅长的是医术，但不擅长蛊术，想要彻底的为你儿子解决身上那只寄生他身体多年的蛊，恐怕要去苗疆那边求医。”
蛊是一种令人敬佩又可怕的东西，因为小小一只虫子就能够控制人，甚至能够做更多的事。
于掌柜眼眶已湿润，只要找出了儿子身上的病因，就一定有办法救治。
他双眼含泪，幸好今天对方问了自己身上的药味，幸好今天自己把人带了回来，幸好自己不曾因为对方年纪轻就怀疑过她，这才有了让他看到希望之光。
他再次向她跪了下去，“多谢姑娘告知病因，老于一辈子铭记于心，老于斗胆，在去往苗疆寻找解蛊执法之前，想请姑娘帮忙解了那慢性之毒。”
凌舒黎把人扶了起来，“老于，你这就生分了，男人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给别人跪，那样会显得你很不值钱。”
“那慢性毒用清毒丹就能解，由于服用慢性毒的时间太过长，可能要服用半个月之久的清毒丹才能够彻底清除体内的慢性毒，现在最棘手的就是那精蛊。”
于掌柜立刻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清毒丹，毫不犹豫的就给自己儿子喂了一颗，“姑娘大恩，老于必会一辈子铭记于心，还要麻烦姑娘在此帮我看着我儿，让人去苗疆请人的事，我立刻就去办。”实在是等不了了。
院子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个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的少年看着她，“姑娘，我想活。”能活着谁都不会选择死，以前是没得选择，如今希望之光正在一点点照耀他的心，将他从黑暗之中一点一点的拯救出来。
她看着眼前脆弱的风一吹就能散架的人点头，“很好，只要你意志力够坚定，相信你，这个愿望会实现的。”
少年眼中的死气已经被光所代替，他很真诚的道了谢，“谢谢。”
“你不用谢我，你要谢就谢你有一个好父亲吧！”
于掌柜人真的很不错，如果不是对方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她也不可能多嘴的问那一句，对方身上缠绕的药味是如何而来？
不多嘴询问，自然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所以眼前这个纸片人真正该谢的是他那个为了救他不惜给人下跪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