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灾难来得很快。
具体生的时间,楚玉不清楚,她只知道等她知晓时,那已经是徐州被困成一片的时候。
在最有限的时间里,楚玉让余管家把邻近城里面的食物尽可能的收购,她生母还有一个庄子是专门种植棉花,楚玉去了一趟庄子,让里面的人把棉花收下后尽快制作成保暖衣物,不用急着出售,还额外采购了些棉花。
最重要的是加强了几家庄子的防护能力。
等洪水爆的时候,楚玉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百姓生活看着也没有多大变化,可当雪花落下时,她就知道灾难已经生。
百姓叫苦的声音此起彼伏,就是传不到高门大户,徐州贵女也减少了外出,呆在府里,指不定看着雪花能玩耍。
楚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上火’。
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他一顿谩骂,也就是这个时候,杜姨娘回到了府里。
杜姨娘住的庄子进了水,她让人传信回府,外面一天比一天冷,加上物价都开始疯涨,有些百姓已经开始把存粮吃完,这种时刻,楚风肯定是会把人接回来的。
到底是杜姨娘认错了,多年的感情到底还是有些分量。
杜姨娘这次回来,表面上看着温顺了许多,看到云安,恭恭敬敬地给对方行礼,认清自己妾室的身份,行事不争不抢,就跟脱去了锐气,反而引起了楚风两分怜惜。
可即使跟杜姨娘温存了两日,楚风的脸上还是一天比一天黑。
眼看着外面百姓就要断粮,就要闹事时,楚玉找到了云安,给提了个主意。
“娘亲,现在外面越来越冷,瞧着粮食价格比过去涨了不止二十倍,再这样下去,普通百姓就要吃不起粮食了,我看府里余粮还是算充足,还有些银两,不如趁着现在粮食还没有太高,府里买些分给普通人,好歹能救些人性命,也是功绩一件。”
云安听了这话,夸了楚玉。
“你是个心善的。”
云安虽说管家,但是对粮食上涨没有太过于敏感,粮食再贵,贵不过金银饰,被楚玉这么一提醒,云安也是起了心思,吩咐了管家下去大量买粮食。
可是这一决定却是遭到楚老夫人反对。
在楚老夫人看来,现在粮食贵了,很快就会下去,现在买粮,不就是白白送钱给商人吗!
商人就是会瞧准时机赚银子,也就是云安傻,赶着给商人送银两!
楚老夫人不反对云安想要做好事,毕竟别人夸也会把楚府夸进去的,但是动用楚府账上的钱就是不行。
显然,楚老夫人没有看清形势,而云安又是有点固执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定是要做的,起码她天天看着自己夫君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于是,连楚玉都没有想到,云安竟然直接动用了嫁妆,云安自己的嫁妆!
大量买了粮食后,云安让下人在城南、城北两个地方每天派两次粥。
原本云安是想直接派食物的,楚玉却是说,这大风雪才刚下,离来年春还远着呢,要是大雪封路,等到来年春化,起码有三个月的时间,那么长的时间,与其一次把食物全部派出去,还不如细水长流,何况每天只是派两碗清粥而已,除了真正需要的人外,其他有余粮的人就不会去排队。
云安买的粮食有些多,全都是耐存放的,听楚玉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吩咐下人下去做了。
第一天时,粥还没有派完,领到免费粥的百姓都在夸楚府,夸楚大人。
第二天,粥派完了,夸赞楚大人的人更多了。
云安问要不要加派粥,楚玉却是说不用。
第三天,徐州还有另外三家富贵人家,家中亦是有人在朝中当官的,在城东、城西支起了两个粥档,免费给普通百姓两次粥,因为他们三家里面的粥都带有新鲜的肉,还有送馒头,领到食物的百姓对他们三家夸不绝口,倒是对楚家夫人的两个粥档起了些其他的言论。
就因为里面没有放肉,捧高三家的同时,顺便还带了句楚家的话:比不上啊,比不上,楚家不行。
当天夜里,楚风就黑着脸进了云安房间里,传出了些争吵声,在前去杜姨娘院子前遇到了出来‘赏夜景’的楚玉。
楚玉看着楚风,眼里带着些难掩的失望。
“父亲,母亲已经做得很好了,光是她起头施善举,就是功德一件,父亲,你知道吗,母亲她是用自己嫁妆买的粮食,好名声全是归楚府,归您的,您在说她的时候,不觉得心会疼吗?我做女儿的,光是想想她不被外人理解,还要忍受您的怒火时,我这里就疼。”
楚玉重重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她是真心为那个善良的人儿心疼。
楚风避开了楚玉的眼神,他觉得有些刺眼,语气绷紧道。
“她没做好,就不该骂吗?”
“是的,父亲,你在楚府,你是一家之主,你想要骂谁都可以,别说是骂了,就是罚,也没有人能说你做错,你怎么会错呢?错的是母亲,错在她太善良了,她以为付出善心就会得到别人的的感谢,错在她太不自量力了,竟然想用自己微薄的财力满足徐州四十多万普通百姓的胃口,错在她太自以为是,以为身后必定会有亲人在支持她。是她错了,错得太伤自己了。”
楚玉目光中带着点点泪水,她看着楚风,眼里有受伤,这伤,是为云安这个善良的女人,也是为曾经的她。
是的,她们都是错的,可他呢,他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指责云安那个一心为百姓的女人呢!
她得是多伤心,那个蠢女人,不过就是要要他不要愁眉苦脸罢了。
楚风看着楚玉的目光有些闪烁地躲避,最后一挥手,头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声音顺着风声飘进楚玉耳朵里。
“我不过就是语气重了点,我去看看你母亲,免得她多想。”
楚风说完脑海里浮出云安刚才那张红着眼睛看他的脸,心里头一次闪过后悔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