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把孩子送到萧疏隐跟前。
萧疏隐低头打量着,出乎意料的是,方才还嚎啕大哭的孩子,见到面前换了个人,哭声却是戛然而止了。
她挥舞着小手,哼哼唧唧着。
“……”
金嫂子连忙去扶罗香缘,“妹子,地上凉,你月子可不能乱沾,仔细落下病症。”
说着,她看向萧疏隐,鼓起勇气道,“那个,侯爷,孩子还没满月呢!不能离了亲娘的。”
“还请您看在罗妹子可怜的份上,放她们母女一条生路吧!为了生欢欢,罗妹子几乎是送了半条命的!”
闻言,萧疏隐一顿,“欢欢?”
金嫂子解释道:“……是罗妹子给取的小名。”
萧疏隐边逗着孩子,边问道,“大名叫什么?”
“大名还没给取。”罗香缘哭道,“侯爷,我从没奢求过什么,欢欢是意外来的。”
“我知道,谢指挥不想要她,我也想过要凭借她去得到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亲人而已……”
她亲眷都已经死了,整个世上就只余下她一个人了。
她就犹如浮萍,飘忽不定,直到肚子里有了欢欢,她才仿佛从那种游离恍惚的状态骤然清醒,重新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
特别是生了孩子后,每每看到欢欢,她感觉世界都变得鲜活了。
特别是身边还有金嫂子和姜映梨这样好的人……
萧疏隐拨弄孩子的手一顿,他略略抬眼:“本侯何时说要你们母女分离了?”
罗香缘一怔,她缩了缩身体,低声道:“……求侯爷开恩,妾实是不愿再回京都了……”
萧疏隐闻言,喃喃道:“罗……本侯若是记得不错,你本姓穆吧?”
“是。罗乃是我母姓。”罗香缘默默垂泪。
“算你聪明,还知道换个名字。也难怪谢若微寻不到你。”萧疏隐扯了扯唇角,嗤笑道,“来来回回柳城好几趟,竟还成了灯下黑。”
这对于谢若微而言,可不就是个笑话嘛?
罗香缘低垂着头,恳求道:“萧侯爷,您能不能不要跟谢指挥提及……他当初不许有子嗣,我也没想到吃了药还……”
“我知道,镇国公府的规矩,男丁娶妻无子,四十方可纳妾。”
“谢家门第高,不是我这等有罪之身能肖想的。我也绝无非分之想,我只求能跟孩子安于此隅,静过此生。”
萧疏隐蓦地扯起唇角,“你若真是个守规矩的人,在有孩子时,就该落了她才是。”
“你一个貌美妇人,既无能力有无钱财,跟无人护身,带着个小姑娘你可想过如何生存?”
“你可知道,本侯来时,外头又是如何议论的?”
“就算真侥幸养大了,这孩子你有打算如何?就让她如你一般,浑浑噩噩地渡过此生?”
“甚至连自己的生父都不知晓?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明白?你就没想过,她若问起,你该如何回答?”
“我……”罗香缘抿唇,脸色略有些茫然,“我会告诉她,她父亲从军,为国捐躯了。”
萧疏隐:“……谢知微若是听到,可不会高兴。”
“那你可有谋生的手段?养大一个姑娘,可不比养大个男孩,需得养得精细。”
此处,他倒也不曾提及罗香缘的过往。
她会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真要是论起来,就是女红和厨艺那都只能算略通,用作争宠时讨好人的小伎俩。
是上不得大台面的。
真正的绣娘厨娘那都是有真功夫的。
罗香缘出逃时,是带上了她过往所有的细软,虽说不能一生无忧,但小半辈子还是够了的。
可养孩子费心费力,她怀孕后身体不好,一直都没得空去琢磨生财之道,就导致只能坐吃山空。
现在听到萧疏隐提及这些,她骤然间就有了急迫感和茫然。
“我……”
萧疏隐略微扫一眼,就明白现状,他冷冷一笑道:“这些问题你都不曾想过,就敢贸然生下孩子。”
“你说不求名分,不求认祖归宗,可一旦你和孩子过得不如意,难道不是也在把谢家当成后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