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过一个老头儿，还把自己给气得突突的。
老雷头走之前，还好心地给两人指了路，衙门左边那条街有一家包子铺，从早到晚都营业，要是两人饿了，可以去那里先垫一垫。
黄大个做势要掏钱，“指路费多少？”
老雷头摇头，“这就不用了，算是买二送一。”
黄大个脸黑了黑，几个回合下来，他半占口头便宜没占着，还被气得够呛。
在黄大个和老雷头白话的当儿，苏平已经敲开了县衙的大门。
开门的是今晚值夜的衙役老李，头发花白，个头不高，腰还弯得像虾米，开门之后头都没抬，只扫了两只脚，便打着哈欠开口，“今日已经下衙，有什么冤情，还请明日赶早。”
说着就要将门关上。
苏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快速道：“我是新来的知县苏平。”
也不知道老李听懂了没，他默了一会，缓缓抬头看向苏平，“你谁？”
“苏平，苏州的苏，平常的平。”
苏平也不知道，邸报比他们能早到多少。
这边这情况，能否收到并且通报。
苏平官话说得很标准，语速也不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方，两只手却分别撑住了大门，生怕对方一激动，把门一甩到时候他就成了肉夹馍。
老李这次
听懂了，可能眼神不太好，顺手捞起了门后的马灯，几乎怼到苏平的脸上——
苏平只得眯着眼睛道：“衙里还有其他人吗？”
在路上他已跟老雷头打听清楚了，黄杨县穷，不管是县令还是其余工职人员，只要不是本地人，都会住在衙门后头的大院里。
饶是心里有底，苏平还是问了一句。
老李道：“您等着！”
“这个给您照明！”
说着把马灯塞到苏平手上，弯着腰一路大喊着：“新县太爷来了，新县太爷来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住进了县衙后院的东屋。
虽说前任离开已经大半年了，不过这屋子自打邸报半个月前到了之后，孙主簿就每日差人打扫。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见这几日天气冷了，每天早起和晚饭后还会生一盆火。
就算是这么久没人住，屋里子也没有半点潮气，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新官上任了。
孙主簿搓着手，略有些激动的看着苏平，“大人，马上要八月底了，百姓的粮还没种呢，您看能不能向府城那边申请一下，今年再赊咱们一些粮种，待明年咱们丰收了，一并还回去……”
坐在床头尴尬地地盼着人走自己好躺平的苏平一时傻眼了。
不可思议地内心嗷了一声：不是吧，这不下班了吗？
不对，他还没正式走马上任呢，怎么就给他派工作了？
>_<
打住——
苏平将自己思绪拉回，又回味了一下孙主簿的话“再赊
”“一并还”，再加路上的见闻，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他这不止接了一个烂瘫子，还接了一屁股的债啊。
他原先还觉得，这地方穷是穷了点，吃救济粮吧，朝廷也不问你要钱，如今才知道，这不止吃救济粮，这连种子都是朝上头赊的啊！
苏平此刻内心是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