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明雪霁心里一痛,眼圈红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不舍得点灯,独自坐在黑暗里看
着窗外。
那个孩子,不到三个月,还没成形就落了的孩子。
午夜梦回,哭湿了枕头,还不敢大声。
都是她的错,水边结了冰那么滑,她该更小心点,不要跌倒才是。
计延宗一直都想再生一个,蒋氏和张氏也催,可她再没能怀上。
她很怕,是自己的原因。家里太穷,小产后没钱吃药调养,在床上躺了一天就又下地干活,这几年里月信总是不大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怀不上。
计延宗没说什么,但她明白,计家两房就他一根独苗,香火是万万不能断的,她无论如何,都得生出孩子。
门外有脚步声,计延宗回来了,明雪霁猛地回过神来,抹了眼泪迎出去,月亮底下计延宗慢慢走了进来。
月光照出他俊雅的容颜,长眉斜飞,脸上带了酒,稍稍有点红,他抬手解着外裳,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点。
明雪霁一颗心沉下去。昨天的事她还可以哄自己,可今天,她眼睁睁看着他和明素心一起走的,整整一天,而且,他这样笑。
他一向克制内敛,唯有心情好到极点时,才会忍不住这样发笑。
“宗郎,”明雪霁压着翻腾的情绪,“你和素心,你们是不是?”
他让明素心别再纠缠,可明素心每次来找,他都去见。他说他们之间再无瓜葛,可他一次次跟明素心出去,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什么也不肯告诉她。他说的,和他
做的,并不一样。
计延宗笑容消失了,冷冷打断她:“你既不信我,还问我做什么?”
明雪霁很想信他,可女人的直觉,还有他反常的举动,都让她没办法相信。抚着无名指上那块伤疤,声音苦涩:“我不是不信你,宗郎,若是你还念着素心,那么我……”
就和离。
她虽无用,却也知道,变了心的男人,要不得。
“今天是你兄弟来找我,”计延宗打断她,“全程都有你兄弟陪着。”
“昨天你既也在山洞里,就该听见我怎么跟你妹妹说的。”
“若这样你还猜疑,那我无话可说。”
计延宗冷笑一声,合衣在床里倒下:“亏得方才伯娘说起孩子,我还替你遮掩,亏得这几年里,我一直替你遮掩。”
孩子。满心委屈顿时都成了歉疚,明雪霁掉了泪。蒋氏一直都嫌她生不出孩子,也亏了计延宗,一直都在替她说话。含着泪凑上去:“宗郎,谢谢你。”
计延宗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明雪霁知道,他还在生气,他是文雅人,就算生气也从不打骂,只是好些天不理她,她一向最怕他这样。牵住他一点袖子:“是我错了,我不该猜疑你,宗郎,原谅我吧。”
她不停道歉,许久,才听见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眼泪怎么也停不住,打湿他的衣襟。她想她怎么这么没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帮不了他,连孩子也生不出来,她怎么还能怀疑他?
“
好了,别哭了。”计延宗终于转过身,“你一向贤惠懂事,别让我失望。”
他搂过她在怀里,抚她的头发:“别哭了,明天一早你还得跟我去王爷那里谢恩,哭肿了眼不好看。”
元贞。明雪霁一个激灵,急急捂住心口。
那个瓷盒还藏在那里,只顾着伤心难过,忘了拿出来。
此刻突然变成火炭一般,烫得她受不住,怕到了极点。
若是被计延宗发现,若是他问起来,若是他知道她被别的男人抱了……“我笨手笨脚的又不会说话,我不去了,”明雪霁急急说道,“你去就行。”
“不行,你得跟我一道去,”计延宗道,“我今天才刚听说,王爷最看重男人的品行,那些个后宅不清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