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澜全神贯注,听褚秀宁娓娓道来。
原来二十年前,宫里曾爆瘟疫,死了不少人。按照民间的说法,这是得罪了瘟神。
当时的兰妃即将临盆,按照宫里的办法,须得从民间找一个与皇子出生相差不到十二个时辰的婴孩,在皇子出生后立刻将两个婴孩秘密调换。
真正的皇子会被送出宫,在一处隐秘的地方由专人照料,而那民间寻来的孩子则顶替皇子的身份留在宫里,吸引“瘟神”的注意。
“在娘娘即将生产的当日,陛下命人出宫寻找合适的婴孩。在京外的一户农庄里,果然寻到了当日清晨被诞下的一对龙凤胎。
待宫里传来消息,说兰妃娘娘诞下的是皇子,那名男婴便立刻被秘密带入宫,准备与真正的皇子调换。”
祝澜还是第一次听说宫里有这样的习俗,不禁微微皱眉,问道:
“那孩子的父母,便这样同意亲生骨肉被带走么?”
要知道古代的医疗水平有限,瘟疫一旦染上便是九死一生。
天底下哪有父母肯让孩子去冒这样的风险?
“能替皇子挡灾,那是他们的荣耀,有功于社稷。更何况待瘟疫过后,这家人还会有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褚秀宁的语气却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祝澜垂眸,藏起眼底的悲悯与抗拒,心中腾起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褚秀宁并未留意她的神色变化,继续讲道:
“我在宫里与产婆一同忙着帮娘娘接生,小皇子生下后便被带到了偏殿,等待调换身份。
谁知就在这时,偏殿竟不知怎的失了火。”
“失火?”祝澜微微一惊。
褚秀宁点点头,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紧张。
“是,我原本在娘娘身边照顾,听到动静连忙赶出去查看。那火势烧得又快又猛,两个孩子还有几名宫人都在里面,来不及等人打水救火。
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绝不能让小皇子出事,便冒死冲进去,将小皇子抱了出来。”
“只抱出来一个孩子?”祝澜皱眉问道。
褚秀宁轻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想将两个孩子都救出来,然而火势太大被挡住了去路,终究没来得及救下另一个孩子,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埋在了坍塌的火柱之下。
还是不对。
祝澜的眸中闪过锐色。
“火势那么大,场面定然一片混乱。两名一样大的婴儿,你是如何一眼认出皇子的?”
“不愧是状元郎,心思果然缜密,一语便说到了关节上。”
褚秀宁起身为自己两人添上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你说的不错。用民间的孩子替换皇子,以求瞒天过海,骗过瘟神的眼睛,属于欺天之举。按照说法,须得骗过了自己,才有可能骗过神明。
故而皇子从母亲腹中露头的那一刻起,便要以透气的薄纱覆面,就连产婆都不知皇子的真容。
接下来,皇子会被带到偏殿,与那民间的孩子互换襁褓,以此扰乱瘟神的视线。直到真正的皇子被带出宫,才可解下脸上的面纱。”
按照她的话说,不仅是兰妃与褚秀宁,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见到孩子的真容。而且两个孩子在偏殿中还要互换襁褓,褚秀宁现起火闯进偏殿时,并不知晓襁褓是否已经完成了互换,更不可能以此辨认。
那么褚秀宁究竟是如何确认,自己救出来的孩子便是真皇子,也就是燕修云呢?
祝澜轻啜了一口茶水,抬头望向褚秀宁,静待她的下文。
没想到褚秀宁沉默良久之后,居然摇了摇头。